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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吃過中飯,雪也停了。爸爸步行到鄉裡去開會。他已經當了多年的村支書了。我們目送著他慢慢消失在那條灰褐色的大路上。
&ldo;現在去吧,四十分鐘就能到割臺坡,&rdo;媽媽說,&ldo;讓姑姑早點燒晚飯,你們吃了晚飯就回來。&rdo;
我們出門,走在通往村外的土路上。泥路彎彎曲曲地伸出村子,伸進長滿小麥和青菜的田野裡。泥路已經很乾燥,好像根本就沒下過雪似的。天空亮堂堂的,有好幾朵奇形怪狀的薄雲正從東向西飄去。一輛滿載著牛糞的平板車迎面而來。我們站到路邊的麥田裡,讓它過去。
一會兒我們就走到楊嶺腳下。溪水從山谷的岩石上瀉下來,淙淙地從我們的腳邊淌過。我們踏上臺階。臺階是用石塊砌成的,長滿稀疏的青苔。路旁長滿了松樹和灌木,它們擠擠挨挨的,一陣風吹來,他們便喧鬧著朝我們湊過來。
山嶺比我想像中的還要低矮和平坦,我幾乎沒花什麼力氣就爬到了山頂。我彷彿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眼前豁然開朗,除了遠處的山巒,沒有什麼東西能遮住我們的視線,連松樹都是那麼的低矮,在我們的眼皮底下隨風搖曳。我和二哥回頭往山下看。大姐肥碩的影子還在山腰上移動。我們坐在路邊等了老半天,大姐才呼哧呼哧地捱上來,站在那兒直喘氣。
&ldo;小時侯我經常把牛趕到這裡,可是一點也不覺得累,&rdo;大姐說,&ldo;那時我很瘦。&rdo;
我們繼續趕路,道路平坦了一些,但是很泥濘。在角落裡,我們看到了積雪。路邊又出現了小麥和青菜,還有枇杷樹。山崗上有一間四方的石頭房子,那是守林人住的。
&ldo;快要到了吧?&rdo;我問。
&ldo;遠著呢,&rdo;大姐說,&ldo;還要翻一座嶺。&rdo;
這時候我發現兩隻腳開始疼起來。我在路邊的石頭上坐下,脫掉鞋子,把襪子褪下。腳跟起了血泡,血泡碎了。
&ldo;怎麼搞的。&rdo;我說。
&ldo;你下次還敢來嗎?&rdo;大姐問我。我不吱聲。
&ldo;&l;有囡勿嫁割臺坡&r;這是老話呢。&rdo;大姐說著,和二哥走到前面去了。我起來跟上他們。
&ldo;姑姑是怎麼嫁到割臺坡的?&rdo;我問。
大姐嘆了一口氣,說:&ldo;說來話就長了……再說,很多事情我們永遠都無法知道。&rdo;
&ldo;那你就跟我們講講你知道的吧。&rdo;我說。
&ldo;是啊,你們應該知道一些父輩的事情‐‐可是知道了又怎樣呢。&rdo;
我們開始下坡。山坡開始變得光禿禿的。猩紅色的泥土露出地表,把整個山谷映得紅彤彤的。遠遠地我們就看見了下邊山溝裡的那口湖泊,湖水碧綠清澈,發著陰森森的寒光。
&ldo;那裡溺死過一個女嬰。後來女嬰的父親被抓走了。&rdo;大姐輕聲說。聽得出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路朝湖邊延伸。很快我們就走上了湖邊的小路。路很窄,左側是湖水,右側是陡峭的山壁。大姐低著頭,一邊緩緩地挪動著腳步,雙臂像翅膀一樣張著,眼睛都不敢往旁邊瞄一下。我在後面扶著她走。
&ldo;有什麼好怕的!&rdo;二哥大聲說著,大步流星地從我們身邊走過。湖泊的下方有許多狹長的水田,巴掌那麼大,現在種著小麥。
要是你沒看到這口水塘和這些水田,你也許不會相信經常有人到這裡來。
我們又開始上嶺了。這裡的山嶺沒有砌臺階。一條猩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