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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三年後呢?」林彥披上衣服,目光落向遠處,「每次你開口說這樣的話,我總覺得自己在面對另外一個賀正西,不陌生,但很難適應,理由你都明白的。」他搓搓被風吹乾後有些發冷的手臂,套上了衣袖,「不過,這也是因為你一直在成長,而我卻總在原地走,不肯接受現實,各種現實。」
這話聽在賀正西耳朵裡,必然不會很愉快,但又代表著林彥對自己的坦誠,於是他大膽地伸出手,強行將林彥的臉掰回來,朝向自己。
「允許我直接把這個話題跳過。」他緊盯著林彥,目光銳利又深情,有著超越年齡的重量。被這樣的眼神直視著,很快,林彥的大腦中居然生出一些心虛和不好意思。他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把自己的目線下移到賀正西的鼻尖上。
「哎。」賀正西再次開口時,語氣裡帶上了些無可奈何。
「兩回事。」他說,「而且別指望我會改正。對待你這樣的性格,我必須得足夠強勢,不然,絕對又要被你牽鼻子走,或者我們又得大吵一架,滾到地上互毆。」
「……你每次這麼說,我都特別的不舒坦。」林彥道,「總覺得我很狡猾,還像個遊移不定的負心漢?」
賀正西扯扯嘴角,歪了下腦袋,給他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
「你難道不狡猾?」他問。
「狡猾的人,一直是你賀正西才對。」林彥低下頭,表情藏在一片陰影裡,只能看見側臉起伏的線條。
「即便沒有任何血緣關係,但我們的確是稱兄道弟一起住過五年時間。從你踏進舊祠堂大門的第一天開始,我就做好了『這小孩兒早晚有一天會離開』的準備。事實證明,這個準備很有必要。」林彥微笑著仰起臉,把視線投向天空,「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麼嗎?你那段時間總是埋怨我送你走得太利落,太不近人情,像在甩包袱。」
賀正西立刻辯解:「我沒有!至少,至少現在沒有了……」
林彥點點頭:「高一那年寒假,你打電話過來,老實說,我被你的話氣得渾身發抖,覺得許叔跟我都瞎了眼。誰願意把你送出去?可是你的父母找上門來了,他們生活條件比當時的舊祠堂好一百倍,留在溪城,沒有別的結果,只會被罵是『毒販』的兒子,他們不會在意販毒、運毒到底有什麼區別。你的同學、老師、朋友,任何一個人,都有可能直接間接、有意無意地傷害你。你才多大?12歲啊。你比我聰慧,比我有毅力,我當然也相信你完全能戰勝困難,去達到自己的目標,但是……」
他稍微地哽了一下,隨即迅速地恢復正常,繼續道:「太沉重太辛苦了,外在的困難完全不算什麼,最煎熬的是你的心。當你放學騎車到家,巷子裡大家關係再融洽,也總會有那麼幾個人會在你身後說幾句閒話;你去監獄探視,獄警看過來的眼神充滿憐憫;你在學校上個洗手間,都能碰見臨班的人朝你指指點點。他們這些行為的出發點,也許完全沒有惡意,但作為接收的一方,你會受不了,會無地自容,會怨恨出事的那個人,甚至想立刻推開窗戶跳下去消失得乾乾淨淨。」
賀正西緊握住了林彥的手。
「我講這些東西,不是為了讓你愧疚。」林彥搖著頭對他說,「只是想表達一個意思——別老為過去的事兒內疚,我心甘情願想讓你過得好,而且現在都不算什麼了。過去咱們是兄弟,今後無論變成哪一種關係,我的願望依然不會變,就是希望你能越來越幸福,做自己愛做的事兒,別受太大的束縛。我這人,自尊心太強,有時候顯得沒完沒了,跟我過日子,恐怕會很累……」
賀正西隱隱察覺出,林彥似乎想對他說些什麼。他的臉上慢慢現出一些驚喜,看左右無人,賀正西忍不住抬起林彥的手,吻了一下,說道:「咱們都坎坷這麼多回了,累點兒都算享受,你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