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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縱使有過甚麼出離的念頭,此時也淡去了。
英珍用帕子擦拭嘴角,慢慢沿著馬路走回去,雖然開春了,但天還是涼的,陽光看著熱烈的灑亮地面,站到光陰地裡,那一絲的暖意還需用心細細體會。
她走到家前,見門大敞著,正覺奇怪時,鳴鳳奔過來:「太太哪去了?都在找你,出大事啦!」
「我四處走走,你慌裡慌張做甚麼?」英珍說著,進入廳門,見大老爺和兩個穿警察署制服的人坐在一起說話,幾位姨太太和美娟也在,時不時抹眼淚。
聽到動靜,齊齊向她看來,英珍暗覺詫異,知有不祥,卻也不表,只說:「怎連茶水也沒斟來。」轉身命鳴鳳快去。
大老爺招呼她道:「弟妹不忙,你也坐,坐下來,今朝有關五弟一樁事要跟你講明白。」
英珍便坐下來問:「五老爺往東三省任官去了,他還有甚麼事要說的?」
大老爺朝那兩人看去,指著其中一位介紹:「這是李警官。這是五弟的太太。」
李警官開門見山:「聶太太,聶雲藩先生十日前抵達吉林火車站,正值軍中擒捕在逃一班士兵,兩相交火,槍彈無眼,聶先生不慎身中冷槍,在醫院中搶救無效身故。」他頓了頓:「隨行的一位太太,也未倖免於難!」
英珍怔怔地,瞟掃姨太太們都哭著,她便也落淚,梨花帶雨,讓美娟過來自己身邊,哭道:「還指望他去了那邊好生效力,得了奉祿讓我們孤兒寡母的日節好過些,如今還未到任就客死他鄉,讓我們這一大家子怎麼活呢?」大老爺道:「你先別哭,聽李警官把話說完。」
那李警官清咳一嗓子:「他有調任書在手,就算是中央政府裡有公職銜的官員,自然不能虧待,一切按以公殉職條例來辦理喪事,發放一次性恤賞金。」從牛皮包裡取出一紙公函,大老爺欲接,卻見美娟已搶先拿在手裡遞給英珍,只得縮回手,但臉色猶顯不自然。
英珍細看過並無不妥,便簽字畫押,李警官臨走時道:「他的屍身這幾日就會運回來,入殮喪葬會派專人來辦,你們節哀順變!」
大老爺隨他們一起離開。
突來的噩耗令她們都有些恍惚,面面相覷卻不知該說甚麼,不止有悲傷,還有諸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心底似鑿開了一個口子,裡面黑洞洞的,深不見底。
英珍回到房裡,在妝檯前坐下,看著鏡中的自己,頰面的兩行濡濕還未乾透,眼裡卻早沒了淚。
第83章
老宅子尚沒賣出去,聶雲藩的喪事還能辦,又聽聞財政部長姚謙也會親自上門弔唁,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
李警官所言無差,確有專人來搭臺裝飾,建冊發帖,尋裁縫趕製喪服、選樂隊吹奏禮樂、廚師烹飪宴席諸事百樣,事無俱細,打理的有條不紊,竟無英珍甚麼事兒。
這日四更天,窗外還鴉黑一片,管事已來問候,英珍起身,鳴鳳端來熱水伺候她梳洗,用罷飯,再穿上喪服出房,走在園中已隱隱聽見奏樂聲,天邊白月未落,紅陽未起,長空泛青,倒覺有一股子肅殺之氣。英珍暗忖這宅子大老爺想賣也未必容易,接連死了兩人,總是晦氣的。
她來到大廳,早已燈火通明,佈置體面。美娟和三位姨太太也在,因弔客還未至,圍坐桌前喝茶吃點心,見得她來,騰出位子讓座。
紅黃帳幔後停放了一具氣派的棺材,用的是最珍貴的金絲楠木,金色的條紋盤曲之上,如一條條細長的小蛇在緩緩蠕動,英珍莫名看著作嘔,蹙眉端茶喝了幾口,美娟和姨太太各自想著心事,沒有人在意她的異樣。
窗戶紙開始發白,天亮了。
各房老爺太太們穿著喪服最先來,見有外人及記者等在門邊,為展兄弟叔嫂和睦,也都著實傷心痛哭過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