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論畫(第1/3 頁)
吃過薛蝌帶回的午飯,陳恆繼續提筆在白紙上抄寫。因為要放到書樓裡售賣,陳恆力求每個字都能寫的盡善盡美,且不能有錯處塗改。所以他一般寫上幾句,就會停頓片刻,讓自己的手勁跟思緒緩一緩。
薛蝌生性不羈,那裡能看的住這個。只瞄了幾眼陳恆的字,就去到自己的座位前看起閒書。
一名同窗突然急匆匆的推門進來,看見他們就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坐著,快快,崔遊道跟杜雲京吵起來了,我們去看樂子。”
“江兄,他們又在吵什麼?”薛蝌放下書,有些好奇看向來人。
這人叫江元白,今年剛十一歲,正是喜歡看樂子的年紀,“哈哈哈,你們去了就知道。恆弟,你怎麼還坐著,快別寫了。”
陳恆見著他要過來拉自己,立馬收住筆,無奈的起身道:“大概又是點評對方寫的文章,然後意見相左吧。”
江元白那裡肯給他繼續推諉的功夫,拉著陳恆的手就往外跑。
這崔遊道跟杜雲京,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八字犯衝。兩人一個十四,一個十五,還住在同一間屋子,又同是本次府試前三。這麼多番機緣巧合下來,也不知道這倆人是如何處成勢如水火,互相看不順眼的境地。
跟著江元白來到體仁館,這是一棟背靠講堂的獨棟小樓,裡面放著鹽商們捐贈的書畫墨寶,以及夫子們的一些珍藏。
體仁館的門口立著一塊石碑,上面鐫刻著捐助膏火的鹽商姓名。打頭第一個名字,就是陳恆見過一面的馮朱。
陳恆無暇多顧,被拽進堂內時,裡面已經站著不少看熱鬧的學兄,正中心的是崔遊道、杜雲京。這兩人各自站在一幅畫前,還在辯論。
“我還是覺得欽山公的畫更好些,他畫的牡丹,姿態奔放恰然,用色鮮豔大膽。”崔遊道指著心儀的畫,繼續為其揚名,“你們再看這隻貓。”
眾人順勢看過去,只見一隻惟妙惟肖的狸花貓,站在一塊石頭上,於牡丹後悄悄探出頭,它的尾巴則微微舒捲,輕搭在牡丹枝下。讓人一看,就能體會到狸花貓慵懶愜意的神態。
崔遊道繼續道:“徐師、梅師都說過,賞畫評畫一看氣神,二看骨象,三看傳移精巧。欽山公的這副《正午牡丹,難道不是處處佔了一個妙字嗎?”
眾人恍然,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杜雲京既然同為書院的風雲人物,自然有他自己一套說辭。絕非是無事生非之輩。只見他也承認點頭道:“欽山公的畫確實十分出色。不過你也說道評畫三法,那真要論到氣神、骨象、傳移精巧,難道不是李待詔的更出色些嗎?”
眾人又扭頭看向杜雲京站臺的畫,只見畫中的筆法同樣出彩,精心描繪的牡丹佔據大半,其下立著一隻半站立的狸花貓,正伸著前爪欲撲向半空中的蝴蝶。
這幅畫的精巧之處,除了堪稱精妙的畫工外,就是光影的變化。
《正午牡丹圖因歐陽修揚名後,就成了後世許多畫家大師入門必練題。後世畫師大多將光線定在畫紙頂部,結合貓的眼睛變化來凸顯。
但杜雲京喜歡的這副卻反其道而行,先是大膽的將陽光從頂部移到側位,又以蝴蝶翅膀上的光影變幻來襯托著側身而立的狸花貓。讓眾人既能看出如線的貓眼,又透過蝴蝶感受到一動一靜之間的轉換。
大家都已學過半個月的畫工,自然能分得清好壞。只是讓他們在兩者中做取捨,不免陷入各執一詞的紛爭。
江元白趁著大家爭論之際,拉著陳恆、薛蝌講起事情的起因。崔遊道喜歡的這幅畫,擺在體仁堂已經許久。倒是杜雲京喜歡的這副,聽說是今早被徐師擺進來。
巧的是這兩幅畫,畫的都是《正午牡丹。想來徐師也是因為這個,將它們擺在一起供學子們點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