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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毛看見宋君白愣住的樣子,剛想開口調笑幾句,肩膀上被人死命一壓,一屁股坐了下去,紅毛扭頭一看,發現沈路眼神不善,知趣地閉了嘴。
宋君白緩過勁兒來,故作冷靜地繼續喝餛飩,殊不知一旁的沈路心裡也並不平靜。
幾個小時前,他被一悶棍敲得天旋地轉,暈暈沉沉似乎被白大褂拉上了救護車,視野裡模模糊糊看見宋君白穿著輕薄的白色睡裙,洇出大團大團觸目驚心的血跡。
頭疼得發懵,什麼也想不起來,比頭更疼的是胸口,心臟炸了似的。
可等到再次睜開眼,卻是在老家的堂屋裡。
相依為命的奶奶去世了,失聯多年的父母親杳無音信,他在村裡老人的幫助下草草辦完了葬禮。
人群散去,沈路一個人在空蕩蕩的老房子裡,守著奶奶的牌位一夜未眠。
到凌晨的時候沒扛住,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再醒過來,殼子還是這個殼子,芯子卻換成了快三十歲的自己。
三十歲的沈路記得這一天。
中考之前,為了讓病重的奶奶安心,自己拼盡全力考上了鎮上的高中,卻沒想到奶奶連他入學這一天都沒等到,他這天本來是打算來學校辦理退學手續的。
奶奶給他留了一些積蓄,夠他勉強讀完高中,但再多就沒有了,他自認也沒有多少念書的天賦,比起沉悶的校園,他更適應骯髒的街頭。
當時他都打算好了,把奶奶留下的那點積蓄當本錢,就在鎮上盤個小門面房,他比不得老紀有點手藝,就打算開個撞球場子,反正活著嘛,就這麼回事兒,老天總餓不死瞎家雀。
卻沒想到一進教務處就遇上了高一年級的教導主任,四五十歲的老太太,又嚴厲又囉嗦,說得他一個頭兩個大,堂堂街頭路哥愣被說得抬不起頭來,不知怎的稀里糊塗就答應了繼續讀。
等到他從學校出來,一群平素裡最愛跟著他瞎混的街溜子手上二踢腳捻子都剝出來了,就等著慶祝路哥退學,結果可想而知,被沈路沒好氣地修理了一頓,一同進了老紀的餛飩店吃午飯。
然後,沈路就見到了宋君白。
連話都沒說上,可宋君白那身書卷氣卻一下子把他勾住了,他想起奶奶珍藏的黑白照片,照片裡還是少女的奶奶也是這樣一身的書卷氣,和他自幼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
幾天之後的九月一號,沈路準時去了學校,隔著重重人群,他又看見了那個一身書卷氣的姑娘。
而這一回,沈路同樣進了學校,卻隻字沒提退學的事兒,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當年那個為他操心過的老太太,無聲地笑了笑,便出來直奔餛飩店。
果不其然,宋君白還在這裡,眼睛紅紅的。
餛飩很快送上來,配著老紀自己醃的小菜,沈路吃著餛飩心裡合計,自己該怎麼去打個招呼,認識一下。
記得宋君白這天不知為何一邊吃一邊哭來著,沈路偷眼一瞄,發現宋君白的桌子上沒放紙巾,心裡一喜——
老紀摳門還是有好處的。
沈路一口一口吃得心不在焉,紅毛和幾個年輕人正在吹牛逼,沈路也沒聽都說了些什麼,餘光一直等著宋君白哭起來。
可左等右等,宋君白還是沒哭,反倒是把一大碗餛飩吃了個乾乾淨淨,連湯底都喝完了。
沈路心想,看不出來,這一掐就折的小身板,倒是挺能吃。
可怎麼還不哭呢?
宋君白吃完也看著空碗愣了一下。
她一直有個不為人知的習慣,從前還在職場的時候,只要壓力一大或者心情不好,就會忍不住吃東西,不吃零食,就愛吃點麵條餛飩之類的,一個人找個隱蔽的角落,默不作聲吃完一大份,撐到一句話也不想說,等到消化完了,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