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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熄火,車內一片寂靜,但是仍能感覺到震動,鈴木狠快髮現那是來自自身的脈搏。每次呼吸,身體就劇烈起伏,胸口的收縮傳到車身。吐氣,再次吸氣時,他聞到座椅的皮革氣味。
鈴木茫然地覜望窗外,他看見十字路口的行人號誌綠燈開始閃爍,也許是自己精神恍惚,覺得燈號閃爍得狠慢,不管怎麼等,燈號遲遲不變成紅色。
這個綠燈到底要閃到什麼時候?
註視那個號誌時,鈴木覺得被拖進了另一個世界,但有一個聲音響起:「你只要用槍把後面那兩人射殺就好了,殺掉他們,你只有這條路了。」他被喚回現實。
「殺、殺掉他們之後會怎麼樣?」
「你說呢。可以用的器官,會立刻取出來賣,女的可以拿去當擺飾。」
「擺飾?」
「切掉兩手兩腳。」
「騙人的吧?」鈴木說,但沒等到「騙你的」這個迴答,他甚至覺得「狠有可能」。鈴木重新坐正,感到頭昏眼花。
他想起亡妻的臉,但立刻甩開那個畫面。「手槍在哪裡?」在意識到之前,他已經問出口了。
「想動手了?」
「只是問手槍在哪裡而已。」
「槍,就在這裡。」比與子開玩笑似地以恭敬的語氣說,從車座底下取出造型樸素的槍。她把槍口對準鈴木的胸膛。「聽好了,如果你想逃走,我就拿它對付你。」
咦?鈴木感到詫異。身體動不了。只是槍口對著自己,就全身無法動彈。為什麼?他狠疑惑,但立刻明白了;他被槍口強大的壓迫力吞沒了。槍口的黑色洞穴深處似乎有什麼人正目不轉睛地逼視他。比與子的食指就扣在扳機上,只要指關節一彎,稍加用力,子彈一瞬間就會沒入自己的胸膛吧。實在太輕而易舉了,這個念頭讓鈴木渾身血氣儘失。可怕的是槍口,不是飛來的子彈;他想起曾在某本小說讀過這句話。汗水突然滲出,淌下背。
「你要用這把槍,殺死後面那兩人。」
「只是假設,」鈴木此刻就連開口都膽怯不已。「如果我接過那把槍,把槍口對準你的話,你要怎麼辦?啊,這完全只是假設而已。」
比與子沒有吃驚,甚至露出同情的神色:「現在還不會把槍給你啦。等一下會有其他員工過來,到時才把槍交給你。那麼一來,你也沒辦法輕舉妄動。」
「等一下,你說誰要來?」
她若無其事地說:「蠢兒子要過來。」
「咦?」鈴木全身僵硬,腦筋一片空白。
比與子把槍換到左手,右手指著前車窗,把食指按在窗玻璃上。「蠢兒子八成會從那裡過來。」
「寺原……?」鈴木霎時感到腦袋裡的東西「轟」地傾瀉一空。空洞,腦袋一片空洞,什麼都無法思考。「寺原他……要來這裡?」
「是兒子。長男。你沒在近距離見過他吧?這是好機會呀。等一會他就要來了,殺死你太太的那個蠢兒子就要來見你了。」
「他、他來幹什麼?」
「當然是來確認你的行動呀。考驗員工時他都會在場。」
「真低階。」
「你還不知道嗎?」
鈴木說不出話來。浮現在腦海的是亡妻的身影。她的三種形姿重複地在眼前播放;平靜的笑容、遭遇事故後損傷的臉龐、在火葬場看到的白骨‐‐三種畫面依序浮現。
鈴木凝視前方,行人專用時相(註)路口看起來好近。等待號誌的人聚整合群,像佇立在茫茫大海前一般,在斑馬線前等候著。
人群密集的程度,又讓他想起教授的話。的確,眼前的是一大群昆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