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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沉默了片刻,驀地笑了一聲:「你是鍾瑩?」是質疑的口氣。
「是的。」鍾瑩莫名其妙,這有什麼好質疑的。
「他應該一會兒就回來了,晚上家裡宴客他不可以外出,明天要去外地,兩天後才能返回。如果你有急事,半小時後在軍部西門等,我讓他去接你。」
剛還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呢,現在又有具體時間了。鍾瑩把對方的前後不一當成一種警惕,也沒多想,答應一聲就趕緊回家拿娃娃去了。
等兩天還禮物不是不行,但難免給人留下「玩過了又不喜歡」的印象,不願結交的人,不能隨意收的東西,當天當時就該拒絕。
她走得快,人中滲出汗來,來不及擦擦臉,拿了東西趕去軍部。西大門關得牢牢的,只留下側邊一個單扇出入口,崗哨上計程車兵站得筆直,見她靠近,眼光移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鍾瑩穿著樸素的的確良短袖娃娃衫和一條改制的藏藍色八分褲,腳蹬白色塑膠涼鞋,鞋面上還綴著兩朵土氣的水晶花。夕陽光芒落在她的馬尾上,染了一層金棕色。
她翹首分辨著院裡道路上出現的人形,士兵約莫該吃晚飯,排著整齊隊伍走過,半晌不見地方人士出沒。
「鍾瑩?」
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回過頭,霎時愣住。
猝不及防撞入眼簾的少年背光而立,穿著黑色長褲和白底灰格襯衫,身高腿長,一隻手插在褲兜裡,另一隻手垂在身旁,餘暉被擋在身後,金紅光束在黑色短髮邊閃耀。
他略微有點瘦,冷白膚色襯得氣質斯文乾淨,嘴角微微上揚,唇色淺淡,眉毛濃密,形狀不乖巧也不叛逆,與那雙黑黑亮亮的眼睛搭配完美,鍾瑩甚至從中看出了一絲不諳世事孩童般的好奇與純淨。
這是三十年後不可能出現在他眼睛裡的東西,熬過歲月磨礪,純淨註定是犧牲品。同時失去的還有不經雕琢的少年感,以及新陳代謝沒減緩之前的英氣。
鍾瑩失語,看著那張十分陌生,卻又見鬼的有些許熟悉感的臉,她心神俱震,招呼也無法打出口。
好好看的小哥哥,好鮮嫩的肉……不,軀體…身體…呃,狀態!
老晏先生仍是英俊的,身材保持良好,他穩重成熟氣場強大氣質矜貴,但畢竟不年輕了。
「你是鍾瑩嗎?」他又問了一次,嗓音清亮,與記憶中的低沉磁性大不相同。
鍾瑩情不自禁吞了吞口水,心尖尖上好像鑽出條蠢蠢欲動的蟲,一扭一扭,一拱一拱,帶出難以抑制的衝動,腦子裡瞬間生出一百個念頭,沒一個上得了檯面。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是個十五歲的未成年人,失神片刻就調整了心態,把微詫表情做得恰到好處,眼神無辜,嘴唇輕動:「嗯,你是?」
「我是晏宇,晏辰的哥哥。」
「哦。」鍾瑩昂起脖頸,腰背挺直,按最苛刻的禮儀標準露出了無懈可擊的笑容,暗暗尋找著合適的發聲位置,開口脆生生地道:「原來是晏宇哥哥,經常聽晏辰說起你,你怎麼在這兒,晏辰呢?」
晏宇打量著面前的少女,笑意溫和:「晏辰打籃球剛回家,正在洗澡,怕你等急了,讓我替他跑一趟來接你進去。」
「好,那麻煩晏宇哥哥了。」
晏宇出示出入證,領著鍾瑩進入軍部大院。他走在她的右邊,比她高一個頭,彼此間距離保持得很禮貌。
穿越三十三年光陰,她又一次站在了丈夫身邊,走在他的年輕時代,走在他閉口不談的過去,鍾瑩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滋味。
西門是大院後門,一條筆直的柏油路直通家屬區,兩側灌木叢修剪得方正整齊,叢後栽種著松樹和廣玉蘭,窄窄的路牙石上下一片落葉,一根松針都看不到,軍隊的規範嚴謹一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