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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灘的江邊上,他原本想避開她,可看見她摔倒後頓時就沒了立場,只想去看看她怎麼樣。
他撥開人群,走得太快,又開始不斷撞到人,一路道著歉過去,走到近處正巧看見她被一個年輕男孩抱起來,猛然醒悟了一件事‐‐他左手用不了力,早就抱不動她了。
於是他停在了原地,心底的焦躁和困頓眨眼之間捲土重來,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在江邊的小店裡買了一個打火機,被追下船的林雫及時制止了,把打火機要了過去。
但他還是開始了又一次醉生夢死。成癮性的精神疾病,拉著他再次墜入深淵,直到在酒店的義大利餐廳被林雫撈了起來,聽見了雙兗的鋼琴聲。
他做手部復健的時候彈過鋼琴,為了訓練手指的靈活度,但練來練去,終究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可她如今竟已經可以彈得這樣好了。他有些驚訝,先覺欣慰,再感無力。等她過來向他告別時,他連開口回應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雫不知道這首曲子的名字,但他知道,知道她在用琴鍵說我愛你,也知道她想放棄了,還知道自己竟然不願意。
不願意眼睜睜看她離去,不願意她對他的感情被全部抽離。
他嘗試著張口對她說再見,但沒能說出口。後來她離開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想追上去,腳步一抬,又退回來。
這一週,他沒有回北京,整週都在上海,住在了心理科室病房裡。醫生問他要煙還是要命,他沒回答,努力保持著清醒,卻不清醒,給了雙兗回復,用的卻是那個匿名郵箱。
那原本是隻用來看她回復的郵箱。點進去,全是她禮貌又疏離的道謝,每一封都一模一樣,按時間順序排列得整整齊齊。這種機械一樣的回覆,他也很愛看。
他給的回覆不妥,不夠乾淨利落,果然讓雙兗察覺了不對,但她再發多少封郵件來,他也不再回復了。
到了年前,她沒離開北京,邀他一起過年,他聽著窗外面小孩子放鞭炮的熱鬧,很怕自己回復她一聲好,於是臨時訂了機票,回了闌州。年後他又從闌州去上海,去見醫生。
在口語課上對上雙兗,才是命定的糾纏。
他只是去替導師代一節課而已。僅此而已,卻又差點在她傷心發怒時回了頭,怕她不注意那些摔碎了的玻璃碎片,傷到自己。
在他動搖的時候,上次在外灘見到的那個年輕男孩忽然便朝這邊跑了過來,和他轉瞬即逝地打了個照面。他看得見他臉上的著急,也看得懂他眼神裡的怒氣和責備。是在怪他只會讓雙兗傷心。
這個孩子不知道清楚多少他和雙兗之間的事,但表現得卻很在情在理。
確實是他的錯。訾靜言心下自嘲一哂,選擇了離開。
在監考場上,他還是避開她;在停車場,則是避無可避。她始終不低頭,那他便只有俯首稱臣。
而現在,她摸著他的眼睛,哭得像個孩子一樣,鼻頭通紅,不提他的視力,只問他,&ldo;那該有多痛啊?你痛不痛啊?&rdo;
他笑,&ldo;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哭成這樣。&rdo;他替她擦眼淚,但她的眼淚像不要錢一樣一直往下掉,怎麼擦都擦不完。
她抱著他的脖子,揚起手作勢要打他,但雷聲大雨點小,落下來時又輕輕的,擁住他的背,紅著眼埋怨他,&ldo;你都不跟我說,你什麼都不跟我說。&rdo;
她不敢想像他這段時間是怎麼熬過來的。她也生過病,但沒有面對過他這麼可怕的後遺症,她想著他接受治療的樣子,止不住地心疼。她心疼死了。
她想著這些,只想對他好一點、再好一點,心裡早原諒了他一萬遍。
&ldo;現在跟你說了。&rdo;訾靜言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