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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胡達身上只剩下顯而易見快被壓抑到理智邊緣的怒火,尋常人很難從他身上再看出什麼別的情緒,吳久生也不能,因此他並不知道胡達心中那陣巨大到幾乎壓倒一切的後怕。他無法得知胡達是抱著怎麼樣的心情在察覺到他長時間的未歸後從生活街跑出來找他的。
胡達找遍了他所能找到的每一家小超市、網咖、遊戲室和其他吳久生平日裡會去的地方,每找過一個地方,他都感覺理智從內力被撕裂一點,他已經猜到了,青年是在騙他,而沒有任何理由對他說謊的青年大機率只會在一種情況下做這樣的選擇。
他知道,吳久生一定瞞著他,做了什麼絕對讓他無法接受的事。
但他沒有想到,吳久生打的主意,竟然和電子廠有關。
任何和工廠那樣大型的實體經濟相關的糾紛,其金額一定巨大到足以觸及刑事案件的標準線。他在獄中接受過相關的培訓,不是不懂法,正因為懂,他才會在於黑暗中辨認出青年身影的一瞬急火攻心。
吳久生結結巴巴地開了口:「我……我就是……臨時去那幫人跑個腿……」
胡達嚴厲的目光盯緊了他。
「幫誰?跑什麼腿,需要你大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跑到廠房的圍牆下邊去?那兩個保安出來的時候你為什麼不敢動也不敢跑?說啊!」
胡達吼了一聲,吳久生幾乎哭出來。
「你能不能別這麼兇?」他一雙眼通紅地看著胡達,拼命躲避著什麼似的護住了頭,「我受不了別人這樣吼我,你那樣太像我爹了……」
吳久生並不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他讀完高中就一個人離家出走到相隔大半個中國的陌生城市闖蕩並不是因為勇敢,而是在父親身邊的生活幾乎已經難捱到不剩下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
他和親生父親之間矛盾深重,根源除了吳久生自己的身世之外,也有很大一部分吳父上了年紀後開始酗酒的原因。那個男人喝酒以後,會轉變成和平時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看吳久生的眼神也和現在的胡達一樣,凶煞異常,在那樣的吳父面前,吳久生幾乎沒有開口說話的權利,但凡一個眼神的對視出了問題,便會招致激烈的謾罵甚至毒打。
吳久生很少向人提及那段連他自己都不願去回想的記憶。他本以為自己已經逃離開那種生活很遠,可現在胡達所散發出的具有十足壓迫感的氣息又猝不及防地將他帶回到了久遠記憶中的場景。
他的胃一陣急速的緊縮,難受到幾欲作嘔。
看著瑟縮發抖的青年,胡達不是不心疼,但他沒有選擇。他一步跨到青年面前,強行掰開青年企圖用來掩飾面部表情的雙手,逼迫對方抬頭直視進自己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法律上還有從犯的概念?你知不知道如果是刑事案件的判罰,哪怕一個人只是在打劫時站在外圍幫忙放風,什麼實質行動都沒參與,都有可能被判處一年的監禁?你知不知道坐牢意味著什麼?你知不知道任何的刑事處分都會在檔案裡留下案底?你聽不聽得懂我在說什麼?你還這麼年輕,要把自己的一輩子都搭進去嗎!」
吳久生慌了。胡達說的,是他沒有想到過的後果。即便是在方才,在以為自己就要被保安當場發現的那個瞬間,吳久生腦中閃過的仍然只是「會丟掉工作」這樣的小事。他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對,但從來沒有哪一刻,他將「用電腦軟體從保安的巡更棒裡偷資訊」的行為同監牢那樣的地方聯絡在一起過。
「不會的。」他看著胡達,仍然心存一絲要命的僥倖,「組長他答應過我的,他說沒事的,他說這只是灰色地帶,不算犯事,還有四毛,他給我看過協議書,簽的都是正規合同,他們——」
「四毛?」胡達緊緊皺起了眉頭。他從吳久生的話中捕捉到了一個他根本不想聽見的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