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爭寵(完)》(第1/9 頁)
薛蒙這樣思忖的時候, 楚晚寧在南屏山打了個噴嚏。
戌時。
離他的生辰,還有最後一個時辰。
但楚晚寧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與墨燃歸隱南屏山才兩年, 而之前的兩輩子, 那千萬個歲月, 他過得太難太難。吃慣了苦的人,陡然嚐到甜, 其實並不那麼安定, 也不那麼習慣。
——他就是薛矇眼裡,那種從未被寵愛過的人。
至少從前是這樣。
夜深了, 很快就要到子夜交替之時, 但墨燃還沒回來。
楚晚寧站在青竹柴扉前, 披了一件單衣,抱著狗頭望了一會兒,不見墨燃身影。晚間露重,他卷著手, 低低咳嗽數聲, 皺起眉頭, 狗頭仰起腦袋來吧嗒吧嗒舔著他的側臉, 發出“嗚嗚”的討好聲音。
楚晚寧垂眸問道:“你困了?”
“汪!”
他便將它放下來,說道:“回屋睡吧,我再等一會兒。”
“嗚嗚嗚汪!”
竹條編織成的寶塔燈籠糊著絹紙, 在院門簷角下輕搖飄擺,明黃色燭光灑在楚晚寧修勻雅緻的面容上,在他眉眼肩頭都落了一襲晶瑩的浮光, 令他看上去斂了鋒芒,比平素溫柔得多。狗頭拿腦袋去頂他的袍角, 又繞著他汪汪直叫。
“不想回去?”
“汪!”
楚晚寧於是又把它舉起來,鼻尖點著它溼潤微涼的小黑鼻子:“好,那你就繼續和我等吧。”
“嗚汪!”
但狗頭又不依不饒,楚晚寧和它溝通沒那麼自如,不知為何墨燃每次和狗頭總能很快地理解對方的意思,他就要慢好多。
他琢磨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你是想要我去睡覺,不要站在這裡了?”
“嗷嗷嗷汪!”
狗頭因為主人總算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高興起來,搖著尾巴原地跳躍著。
“再等一會兒吧。”
“汪汪汪!”已經等了很久啦!
“你不想一個人回去睡嗎?”
“汪汪!”
楚晚寧見它搖頭擺尾的模樣,不由地想到了白日時,墨燃臨走前跟自己說過的話——早點休息,不用管他。
“……夜不歸宿,當真是翅膀硬了。”楚晚寧嘆了一句,神情多少有些不悅。他見狗頭懇求地殷切,於是最後回望了上山的小徑一眼,合手掩上了院門,抱起狗頭回了屋內。
誰知睏意雖有,入睡卻沒有那麼容易。
楚晚寧給墨燃留了一盞燈,憧憧光影搖曳裡,他閉著眼睛蜷在床上,模糊著就開始做夢——別看他平日裡從容平淡的模樣,其實他這具承載了兩世魂靈與記憶的軀體,到底是不安的。
剛剛歸隱南屏山的頭幾個月,他幾乎每晚都會驚醒。
一會兒是夢見了巫山殿裡,踏仙君被薛蒙刺殺後蒼白的臉,在殿外雷霆暴雨的映襯中顯得如鬼魅般陰沉。
一會兒又夢到天音閣外,墨燃長跪於地,鮮血不斷地從胸口湧出,哽咽著問他,說,師尊,我是不是已經還清了,我是不是已經乾淨了。
他夢到死生之巔的敗亡,夢到懷罪的圓寂。
夢裡踏仙君森森然地對他說,楚晚寧,本座恨極了你……
夢裡,亦是南屏山,當年風雪夜,墨燃說,晚寧,我會一直愛你。
可墨燃說完這句話,就慢慢地沒有了心跳,留給他的,只是一夜的悽楚與絕望。他怎麼也忘不了當時的那種無法言喻的感受,每次夢到這裡,他都會因自己揪心的痛而驚醒,他甚至會無法辨認歲月幾何,他會忍不住靠過去,反覆確認身邊睡著的人是有呼吸有心跳的,那種劇痛才會逐漸地褪去。
卻後半夜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