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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德一隻手扶著樓梯欄杆往上走。伊娃還醒著。他可以看見從她臥室門縫下面露出的一絲光線。他心思全在那燈光上，完全忘了他曾詛咒發誓要避開的那根鬆動的夾條;接著，他理所當然地被它摔趴下了。&ot;該死!&ot;他大聲說道。

伊娃&iddot;奈爾在臥室裡聽到了那聲叫喊。

她知道是誰。

伊娃坐在梳妝檯鏡子前，用發刷一下一下緩慢而鎮定地梳著頭髮。鏡子上方的吊燈是屋裡惟一的光源，映照出她宜人的秀色：濃密的淺栗色頭髮落在肩頭，灰色的眼眸閃閃發亮。當她的頭隨著梳頭的動作朝後仰時，便露出桀驁的肩膀上圓潤的脖子來。她穿著白色絲質睡衣，白緞子便鞋。

伊娃沒有回頭。她繼續梳著頭髮。但在背後的門開啟前，她感到一瞬間莫名的恐慌，接著她看到鏡子裡映出內德&iddot;阿特伍德的臉龐。

內德儘管冷靜清醒，但還是幾乎打了哭腔。&ot;聽著，&ot;門還未完全開啟，他就開口說道，&ot;你不能那麼做!&ot;

伊娃聽見自己在說話。她的恐慌並沒有減少，反而在加劇。但她繼續梳著頭髮，也許是為了掩飾手臂的顫抖。&ot;我猜就是你，&ot;她平靜地說道。&ot;你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吧?&ot;

&ot;沒有!我--&ot;

&ot;噓--噓，看在上帝的份上!&ot;

&ot;我愛你，&ot;內德說著，張開了雙臂。

&ot;你對我發誓說你丟了那把鑰匙。這麼說你又對我撒謊了?&ot;

&ot;沒時間糾纏這些小事，&ot;內德說道，心裡很清楚這根本不是小事。&ot;你真打算嫁給這個叫作勞斯的傢伙麼?&ot;他憤怒地吐出這個名字。

&ot;是的。&ot;

兩人都本能地朝兩扇窗簾緊拉的窗戶瞥了一眼，窗戶下面就是街道。顯然，兩人想到一塊兒去了。&ot;我能請你注意起碼的禮貌嗎?&ot;伊娃問。

&ot;只要我還愛你就不能。&ot;

毫無疑問：他差不多哭了。在演戲嗎?伊娃感到懷疑。至少有那麼一刻，某種東西擊碎了內德無精打採的嘲諷和氣派十足的自信，他曾靠著這些面對世界。但這很快就過去了，內德又恢復到他原來的樣子。他大步走過房間，把帽子扔到床上，然後坐在了一把安樂椅上。

伊娃費了好大的勁，才沒讓自己尖叫出聲。&ot;街對面……&ot;她開口道。

&ot;我知道，我知道!&ot;

&ot;你知道什麼?&ot;伊娃問。她放下發刷，在梳妝檯的凳子上轉過身來，面對著他。

&ot;那個老頭。莫里斯&iddot;勞斯爵士……&ot;

&ot;哦?你又是怎麼碰巧知道他的?&ot;

&ot;他每天都熬夜，&ot;內德答道，&ot;在街對面的一間屋子裡。對著他的收藏，或者隨便什麼東西。從那些視窗，你可以直接看到這間屋子裡頭。&ot;

臥室裡很熱，聞得到浴鹽跟香菸的味道。內德輕鬆自在地坐在椅子裡，一條腿曲著擱在椅子的扶手上，打量著這間屋子。他的臉因為譏諷而變得嚴厲。這不僅僅是一張漂亮而嚴峻的臉：額頭、雙眼還有嘴部的線條，都顯示出這是一張富有想像力的甚至智慧的臉。

他環顧四周熟悉的牆面，牆用暗紅色的緞子裝飾。他看著這許許多多的鏡子，看著床，他的帽子在床罩上。他看著床邊的電話，看著梳妝檯上方孤零零的燈。&ot;他們非常聖潔，不是嗎?&ot;他嘲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