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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網本是越靠中心顏色越深,可來到那最中間位置時,方圓不到兩米的天地,卻是嬌嫩的新綠。
和他指尖的葉子一模一樣。
海風溫和地吹拂著葉片,於是那一叢都顫抖起來,也像是在歡迎薄閻的到來。
你來啦……
像是歡欣,又像是一聲沒有出口的輕嘆。
可我卻不能開口了。
薄閻垂落眸,他無法分辨心口的痛是貼身的,池寂的葉片在向他呼救,還是來自他不應該有感知的器官。
他一手輕撫著嫩葉,一手下意識探入懷中,想取出那片葉子,告訴池寂他們的初識,他曾經為他做過的事。他還可以再做一遍,是吧?他總是可以救他。
但探入懷中的指尖卻取出來……一張綠色的信紙。
「薄閻,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和家人們在一起了。希望我們已經如願完成了計劃的旅程,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不知道有沒有幫你找到你尋找的「意義」,可是在幫你尋找它的過程裡,我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意義」……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有更多的時間,多希望我們的旅途能更長一點。你帶我看過你的家鄉,但我還沒有親眼看過。你走過的路是很長很長的,我也想和你一起,看到更多的景色。
很開心,很開心,很開心。
我會一直想你。
池寂。
by 成年時」
薄閻渙散的思維聚攏,他怔怔捧著這張信紙,看著「開口」處粘合的,靜靜貼在那裡的玫瑰花瓣。
是他認識的那朵蓓蕾,信封上貼著的,他彷彿能看到池寂偷偷寫完信,苦著臉抱著花蕾揪自己。
初見時抱成緊緊一團的小花苞,剛剛開放了一些,就被主人揪下來珍貴的花瓣,就為……粘一個信封。
薄閻喉中若堵,他蹲下身,將手掌放在花叢中央。
隨即茫然起來,沙漠中他是缺水瀕死,可是在海洋中,他該如何做?
或許……降一場雨。
可他看看周圍,被池寂拼死救起的無數普通人。一場大雨絕不是個好主意,會生氣的吧。
葉片蹭了蹭他指尖。
那麼,只降一場小範圍的雨好了。
薄閻低下頭,看著花叢中央,那唯一的,已是盛開狀態的玫瑰。
深紅的花瓣初初開放,還算不上肆意張揚,但美得很囂張,只是彷彿感應他的視線,害羞一般抖了抖花瓣。
池寂從不離身的懷表失去了光澤,表面全是紅鏽,正癱在那密密的葉叢中央。
薄閻動了動指尖,在他周遭,下了一場直徑為兩米的大雨。
沒有受到任何汙染,純淨的水流直接澆在玫瑰叢上,或許稍稍彌補了一些生氣,可很快就滲進海水中消失不見。
但玫瑰花仍然高興而虛弱地帶著整叢花搖擺起來,薄閻似乎能看到池寂在對他不好意思地笑。
他蹲下身,手掌覆住中心被雨澆打得有些蔫巴的幼葉,注視著盛放的玫瑰,啞聲道:「別怕……」
聲音微微顫著。
海面遙遠處,在地平線上,救援船隊露出了一面桅杆。船越駛越近,終於盼到曙光的人們對視著,顫抖著,欣喜若狂地渴盼著,不由自主地感謝神靈。海天本是一線的濃藍,但此刻卻分成兩色,深綠的中心處,所有人並不知曉,他們所感謝的神靈正在死去。
濃藍抱著深綠,深綠中央的淺嫩玫瑰叢中,開了那麼一朵小花,即使怒放也沒有多大。可它 是深深淺淺的各色中唯一的紅,輕輕在風中搖曳,彷彿一切的開端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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