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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伯母們早!”惠美白牙一閃,說,“吃這碗飯,再辛苦是應該的。”待惠美的背影一消失,一個老嫗悻悻道:“哼,誰知她值的是什麼班?”另一老嫗嘴一敝,說:“可不,多打臉,還挺胸蹶臀的!”第三個老嫗似乎對惠美有好感,她打著圓場,說:“咋的,要人家青春姑娘,像你老菜幫子上樣,‘鞠躬盡瘁’?”
“才不哩!我是說——”老嫗甲拉長聲音,說,“該死的……衚衕,晚上人挨人的擠,白天格外冷清。”
“這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對惠美有好感的那個老嫗說,“唉,上海人這幾年也成了怪物,晚上成了精,個個都是夜貓子,大白天卻賴在被窩裡,做懶鴨子。”
“這就叫,摟腰抱頸嘴啃嘴,暗處的事明處幹,晚上的睡覺白天干,亮處的事黑暗裡幹。”那個愛附和的老嫗說,“可不,聽說她那老不死的父親,整夜整夜還摟著小蜜哩!”
這時,惠美走完了又高又陡的樓梯,開啟了一扇門,見書房仍亮著燈,煙霧從後間瀰漫到前客堂,就走進去與五十多歲的男子搭肩勾背,說:“老爸,又摟著你的‘小蜜’坐了一夜?”她老爸叫冉文慶,是上海作家協會的專業作家。
“小蜜?好好,你形容得好,電視劇就是你老爸最親愛的小蜜!”文慶沒有寫書,卻在看書。他抬起熬紅了的眼睛,親暱說,“你也不是這樣的嗎?中央首長的作習時間,晚上工作,白天睡覺!”摁熄了菸屁股,把一本書慌亂塞在報紙下。這小偷般的動作,惠美自然看在眼裡,心想,老爸太呆子了,這種不入流的三爪貓功夫,豈不是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然而,她不動聲色說:“值班是我份內的工作,也僅僅是偶然現象。你卻是長年如此,小心我媽與你背靠背。”文慶自慰說:“為了你,老爸這樣辛苦,你媽媽她能理解我。”惠美眼珠子一轉,說:“起碼,我對你就不太理解!書呆子,窮作家,圖啥?”
“擼錢!你老爸是專業作家,除了有固定收入外,還要有豐厚的稿酬。”文慶說,“社會上都說作家窮,這是老黃曆。如今啊,沒本事的人隨便幹什麼都窮。”惠美說:“老爸,我明白,你又在鼓動我,鎦錢就是本事的代明名詞。”
“這是咱上海人的最普遍的觀點。”文慶大言不慚說,“就說我這‘小蜜’,寫一集下來,二萬三萬就到了手。”
“是嗎?你賺那多錢,自個還擁有小車‘紅色現代’,可落在你女兒身上,又有什麼?”惠美一面說著,一面騰地把腋下的一摞報紙扳在他面前,噘著嘴說,“對得起我這個兼職郵差嗎?”文慶點著她的鼻子:“哇,繞了半天的圈子,你是想打老爸的主意,要那輛小汽車,紅色現代嗎?”說話間,開啟報紙一看,上面是赫目的《浦東午報》。
“我才不要車哩。它再現代,可在咱眼睛裡,也是破落貨。”惠美傲然說了之後,突然收斂神情,一字一句說,“老爸,我要你給我買一棟房子!”文慶嚇了一跳,眼睛從報紙上挪到她臉上,審視說:“哇,找到了男朋友,你想跟爸爸媽媽另起爐灶?”惠美不屑說:“咦,我至今還沒有碰到我瞧得上的……男人!只是這小里弄,我住不習慣。”文慶放下心,說:“你住不習慣也住了一個大姑娘的年頭。可你老爸離不開這小里弄,它一直是我找小蜜的靈感,懂嗎,小里弄就是寫書人的靈感!”
“可是,對我這個大姑娘來說,就像金魚缸。”惠美說,“每當我出出進進時,那些看著我長大的前輩們,都先跟你衝著一笑,笑得就像是個剛吃了三斤葡萄的老狐狸,甜甜的,卻有點不懷好意。然後拿眼睛再瞅你,那眼波好像又變成了把蘸了糖水的刷子,在我身上刷來刷去……”
文慶截然說:“就衝著你這二句文學語言,買房子的事就交給你媽媽去辦了。只是這地點,你想選在哪一個方向?”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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