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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何，老和尚這樣的做派，竟爾令她想起了爺爺。

她不好意思地接過了碗，一口一口細細地啜飲著，輕聲地道：&ldo;那，謝隨呢？&rdo;

謝隨被叫去了凝香殿。

凝香殿中，處處軟金貼玉，柔暖芳香，葵紋地磚晶亮得可以映出人的倒影。謝隨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宮婢給他引著路，對他道：&ldo;娘娘在園子裡。&rdo;

所謂的園子，原來曲徑通幽，十分廣袤。漠漠輕寒的初春，楊柳低拂著水面，謝貴妃就倚著水上青紅的小榭，漫不經心地餵著魚。

謝隨已經十多年沒有見過這個姐姐了，但十多年後再看去，卻覺得光陰好像在她身上凝固了，她的容色好像一點都沒有變。

不知是因為她駐顏有術、容顏如初，還是因為她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已經是這樣的了。

他在那水榭外站定，沉沉地喚：&ldo;姐姐。&rdo;

謝貴妃回過頭來，目光首先定格在他腰間的刀上。&ldo;你入宮上殿，都不解刀？&rdo;

謝隨只是&ldo;嗯&rdo;了一聲。

謝貴妃的目光這才漸漸上移，從他樸拙的綁腿、凋敝的灰袍一直看到他的臉，稜角分明而微露滄桑的臉，然後是他的眼睛，亮而剔透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

&ldo;你殺了小陌。&rdo;謝貴妃道。

&ldo;嗯。&rdo;

謝貴妃又安靜了很久。在謝隨來之前，她原本準備了很多話要與他說。譬如現在皇帝即將發現她害了雲淑妃了，局勢危殆，他若是有一星半點還為著延陵謝氏著想，便應該與她合作……又譬如睿王在外相逼，皇帝的御座危如累卵，我們若想臨陣倒戈，倒也未為不可……

但現在見到他了，她卻覺得那些話說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

他好像已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了。與他說，他也許能聽懂，但他卻不會做選擇。

他的選擇，不在她給的選項之中。

謝貴妃嘆了口氣。

&ldo;江湖，有那麼好嗎？&rdo;她漫漫然地道，&ldo;我也真想見識一下。&rdo;

謝隨的眼神動了一動，好像是對她有些憐憫似地望過來。

&ldo;我算了一輩子，也不知道自己最後算得了什麼。雲淑妃死了，可他仍然不喜歡我。其他女人都沒有兒子了，可我也一樣沒有兒子。&rdo;謝貴妃彷彿是在自言自語，聲音幽幽然，&ldo;你走了，可一切卻並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壞，直到壞得不可收拾……&rdo;

&ldo;十五年前的事，姐姐也有份嗎？&rdo;謝隨平靜地道。

謝貴妃笑了，很坦然地道：&ldo;其實是小陌來找我幫忙的，那個要入宮的采女是我找來的，她的名冊也是我給小陌的。小陌他喜歡沈秋簾，又想要侯位，本來是想嫁禍給你，誰知道那殺人犯太蠢而暴露了，原以為沒希望了，你卻又自己走了……&rdo;

她抬起頭，看向叢叢青翠花樹的蔭裡那個挺拔的人影，&ldo;你當年為什麼要走呢，謝隨？&rdo;

謝隨沉默了很久。

&ldo;你一定覺得，告訴我，我也不懂。&rdo;謝貴妃的話音漸漸地冷卻，直到沒有了一絲溫度，&ldo;我確實不懂，我若是像你一樣，早就死在這個見不得人的地方了！&rdo;

謝隨卻道：&ldo;你這些年來，獨自在宮中，一定有許多辛苦。&rdo;

謝貴妃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