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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沒心情找茬,說了句:「早點睡,明天一早我們去坐火車。」
她一愣:「去哪?」
母親:「說了你也不知道,快點睡。」
她確實不知道那個叫做蕪松的小鎮,遠在外省,坐火車要二十個小時,之後還要轉兩趟大巴才能抵達,這是親戚告知父母的路線。
這是她第一次坐火車,寒假期間返程高峰,火車上人多,一人一口氣就把車廂烘暖了,她脫下外套,繼續興致勃勃地貼著車窗,看著鐵軌一側的夜景。
父親沒買上午的火車票,買了下午的,他說車程太久,睡一覺醒來天亮,車上不受罪,出了火車站也方便轉車。
母親從行李包裡拿出一次性餐盒,裡面是父親做的鹵鵪鶉。
「你少吃點,晚上吃多了不好。」母親說。
她抓起鵪鶉就啃:「既然不好,那你們少吃點,我幫你們。」
父母好笑,讓她別弄髒毛衣。
她邊吃邊問:「媽,那個阿姨是什麼親戚啊,我怎麼以前不知道?」
「她啊,你還記得小外婆吧。」
她點頭。
「她就是你小外公的姐姐的女兒。」
她默默在腦中梳理關係,也就是她外婆的妹妹的老公的姐姐的女兒。
「這親戚關係也太遠了。」她抬起一張大花臉,看著坐在對面的母親。
「餐巾紙呢?」母親找了找,遞給她,「吃得這麼油,待會兒不好洗。」
又解釋:「親戚關係是遠了點,但我跟你曲阿姨的關係特別好,所以她老公過世了,我們一定要走一趟。」
接著,母親又跟父親聊:「當年我爸病得急,家裡拿不出半點錢,還是他們家半夜送錢過來的。」
父親點著頭:「你以前說過好幾次了。」
「這種恩情說一百次都嫌少。」
「所以我不是連飯店都關了陪你來了。」
「你說這次她受不受得了?她人真得特別好,心地善良,有文化有教養,以前人家請她去特別有名的高中教書她都不去,她說她老公去哪她才在哪。」
喻見吃飽犯困,想著坐火車不用刷牙了,真好,她靠著桌睡,朦朦朧朧間感覺父親站了起來,把她移了移,她蜷縮著腿,整個人躺在了椅子上。
二十個小時的硬座結束,她的短髮也支稜了起來,睜眼見到父親坐在地上,正靠著母親的腿休息。
母親帶她去洗漱了一下,接下來是漫長的轉車,她昏昏沉沉抵達蕪松鎮,最後被寒氣澆醒。
蕪松鎮太冷了,父親從行李包裡掏出他帶的軍大衣給她披上,總算讓她緩了口氣。
等見到曲阿姨本人,她看著對方明顯比母親大一個輩分的臉,遲疑地沒有叫出聲。
母親拍拍她腦袋:「叫人呀。」
她這才張了張嘴:「曲阿姨。」
後來她逮著空隙問父親:「曲阿姨年紀這麼大啊?」
父親解釋:「按照輩分叫的嘛,你媽叫她姐。」
整個過程枯燥難捱,她睡又沒法睡,坐也坐不住,等聽到曲阿姨說靈堂缺點心待客了,要去雜貨店買,她叮一下就打起了精神,自告奮勇:「我去我去,我去呀!」
但哪可能讓她一個小孩在黑燈瞎火的陌生地方買東西,曲阿姨摸摸她的臉,問她會不會騎腳踏車,接著把車鑰匙交給她,讓她騎車跟在大孩子後面。
雜貨店離這兒不遠,她蹬上車,裹著軍大衣闖進寒風,一點兒沒覺得冷。
夜裡起霧了,路邊有條河,滾滾波浪在夜霧下也能看清,她吞著風說:「你們這兒的河怎麼這麼黃?」
同行的大夥伴哈哈大笑:「這是黃河呀!」
從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