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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馮異等人之外,劉秀的資本便只剩下朝廷的授權‐‐行大司馬事,持節。授權聽上去很牛氣,然而全是虛的。手下一兵一卒也沒有,大司馬之事又從何行起?至於&ldo;節&rdo;,更只是一根竹棍而已,柄長八尺,頭上束三重氂牛尾旄。知道的人,曉得這是代表皇帝親臨的權杖,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丐幫的打狗棒呢。
而此行的目的地河北,也遠非流淌著奶與蜜的應許之地,而是充斥著流民、豪傑、野心家,割據武裝,危機四伏,荊棘叢生。從洛陽到河北,劉秀可謂是才脫狼窟,又入虎穴。
儘管如此,劉秀的快樂依然不可阻擋。前路雖然艱難,但他再也不用忍辱偷生,仰人鼻息,他已經嘗夠了他人即地獄的滋味,無論他此行是成是敗,是生是死,至少這一次,命運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裡。
船剛入水之時,劉秀心急如焚,恨不能身生雙翅,直接飛到河對岸去。待船行至黃河中心,劉秀這才漸漸平靜下來,他的脫逃終於已成定局,就算朱鮪突然反悔,現在也沒有辦法將他追回。
劉秀悠閒地看著老邁的艄公有節奏地劃著名船槳,每劃下一槳,他便遠離洛陽一丈。一群大雁掠空而過,劉秀目送雁群飛遠,嘴角按捺不住地微笑起來。大雁南飛,我將北行,各得其所,各安天命。
直至此時,劉秀方才有心情欣賞眼前的風景。這是他第一次看見黃河,比他想像中的更為寬闊,水光連綿,幾乎一直鋪至天邊,薄霧漸起,兩岸影影綽綽。隨行諸將大多和劉秀一樣,也是第一次見到黃河,大呼小叫,讚不絕口。
劉秀環視諸將,大笑道:&ldo;遙想當年,武王伐紂,正是自此渡河北上,牧野一戰而滅商。如今,我們正走在當年武王的老路上。&rdo;
諸將見劉秀以周武王自比,無不心中暗喜。
小舟平安抵達對岸,劉秀重賞艄公。艄公大喜道:&ldo;待將軍南歸之日,老朽當再載將軍過河。&rdo;劉秀大笑道:&ldo;我若南歸,必領千軍萬馬,老人家的小舟,只怕是載不下了。&rdo;
艄公千恩萬謝,駕小舟回返。馮異等人身在異鄉為異客,皆有手足無措之感,紛紛望著劉秀。劉秀雖然只有二十九歲,卻已是他們無可爭議的領袖,他們像信徒信仰教主一樣信仰他,像孩子依賴大人一樣依賴他。
劉秀狠狠跺著腳下堅實的大地,向眾人大叫道:&ldo;腳下便是河北。潁川從我者多逝,而諸君獨留。疾風知勁草。努力!&rdo;眾人士氣大振,齊聲吶喊:&ldo;努力!&rdo;
劉秀眼望對岸的洛陽,久不出聲,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像。忽然,劉秀抬起頭來,仰天號叫。他將他此前所有的委屈、憤怒、悲傷,悉數發洩在了這號叫之中。洛陽的劉玄、朱鮪等人,自然已經聽不見他的號叫,就算他們能夠聽見,劉秀也根本不在乎。
眾人閒極無聊,跟著劉秀一道,向對岸放肆地號叫著。他們如同一群逃出牢籠的野獸,邊號邊笑。他們的聲音,在這一天響徹古老的黃河。
【no3 圍爐夜話】
作為河北地區名義上的最高統治者,劉秀在河陽城外傳舍度過了他來河北之後的初夜。部下們經過一日奔波,此刻皆已鼾聲如雷,劉秀卻了無睡意,獨自在廊外圍爐烤火。其時月明星稀,白霜鋪地,仰觀蒼穹無盡,靜聽四野空寂。劉秀坐於異鄉深沉的夜,未來不可預期,而鄉愁悄然來襲。
去年此時,他和長兄劉縯共同起兵,誓要推翻王莽,光復漢室。一年之後,既定目標完成,但是經歷了怎樣的過程!他先後失去了母親、二哥、二姐,而本應成為皇帝的長兄劉縯,更是在一場權力內訌中犧牲。儘管他個人在這一年收穫頗豐,先是指揮了震驚天下的昆陽大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