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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鈺與崔錦告別後,便回了歐陽府。
華燈初上時,歐陽鈺陪著母親蕭氏一道用了晚飯。晚飯後,歐陽鈺一如往常地陪母親說說體己話。
蕭氏保養得極好,將近五十的她卻仍像是三十出頭的美婦人。她問道:“阿鈺,你可知為何到現在了娘還沒給你議親?”
歐陽鈺不由一怔。
她說:“父親和母親不是都說了麼?想讓女兒在家裡多留幾年。”正因為如此,別人家的女兒到了及笄之齡後便開始著急地議親了,而她過了年便已十七了,家裡頭一點也不著急,彷彿她還是個未及笄的小姑娘似的。
蕭氏輕嘆一聲。
“本來娘是不願告訴你的,然而……”她頓了下,卻沒有說下去了,反而是話鋒一轉:“你可知陛下為何寵信你爹?”
“阿爹驍勇善戰,擊敗了胡人,為我們大晉國換得安寧。”
提起自己的爹,歐陽鈺眼中有熠熠閃閃的亮光。
她極其崇拜自己的阿爹,也正因為如此當初對大兄手下的閔恭才會一見傾心。她在他的身上見到了阿爹身上的驍勇善戰,還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以及不凡的身手。
蕭氏失笑道:“你爹要是聽到了,又能樂上好幾日了。”
歐陽鈺說:“爹爹的確驍勇善戰,是女兒心中的英雄!”
蕭氏此時重重地嘆了聲,有愁緒浮上眉頭。
她說道:“可是呀……你爹爹驍勇善戰,你大兄,你二兄還有你三兄亦是年輕有為,就連你阿弟在燕陽城也攬了不少風頭。我們歐陽家世代習武,幾位祖宗連死也是轟轟烈烈地在沙場上的。是好幾代的鮮血造就了歐陽家的盛名。”
歐陽鈺安靜地聽著。
“只要國家有難,我們歐陽家必然第一個上戰場,也正因為如此,陛下才會格外寵信我們歐陽家。然而,”蕭氏壓低了聲音,“陛下老矣,人一老便容易想多,我們歐陽家風頭太盛,若有戰事我們尚能無憂。若無戰事,天下太平,時日一長,怕是……”
蕭氏重重一嘆。
此刻歐陽鈺已明白母親接下來要說的話,不外乎是——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她面色一白。
蕭氏道:“你爹極其看重閔恭,他極有將才。可你知為何兩年將過,他卻只是一個沒有實際職掌的陪戎副尉?不是你爹不重用他,而是時機未到。他是我們歐陽家牆倒眾人推時的一根稻草。”
她此時驀然響起了崔錦曾經對她說過的話——
“曾有高人對我說,閔家郎君總有一日可以位極人臣,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上人。他絕非池中物!”
歐陽鈺的臉變得更白了。
她哆嗦了下,說:“娘……孃親怎麼知道?”
蕭氏嗔她一眼。
“你是我肚裡出來的,十月懷胎,我能不知你在想什麼嗎?每次閔恭與你弟弟一回來,你便面紅耳赤的,從未進過灶房的你還去烹了魚肉羹,灶房裡的廚娘還說那一日你手中不知添了多少條魚命。”
她又拍拍歐陽鈺的手。
“只是女兒呀,我們家世已經夠顯赫了,風光也夠足了。如今的我們只能避嫌。閔恭你是嫁不得的,他是個極具才華的好兒郎。然而,我們歐陽家碰不得。 ;”
歐陽鈺只覺有一桶冰水硬生生地從頭澆灌而下。
她平生頭一回傾慕一個郎君,他有偉岸的身軀和令人敬仰的身手,半夜時分念想起他時,心裡頭都是滿滿的喜悅和嬌羞。那種情竇初開的感覺,就像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可是她還在靜心等待著花開,如今卻被硬生生地連根帶土狠狠地挖了出來。
那一日她還信誓旦旦地和阿錦說,她歐陽鈺看上的郎君,一定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