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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先生,在下想對你說一件事。」
「什麼也別說了。」他把手放在了芥川龍之介的肩。
「前些天,中也前輩他……」
「不用說了。」
「他說他很喜歡我。」
「我不是都讓你別說了嗎?沒有上過學,所以連日語也聽不懂是吧?」
芥川被吼得嚇了一大跳。他從來沒有哪時像現在這般驚嚇過。他失語著看向太宰治,呼吸都不敢出了。
太宰治的手指幾乎快把他的肩頭掐穿個指甲形狀的洞,雖然還是一張笑得誇張的臉,可誰都看得出來太宰治的神色不對勁,周身散發出來的氣場是憤怒與隱忍。芥川龍之介是非常在意太宰治的心情的,而且他在憤怒與殺氣包圍的貧民窟長大,怎麼可能感受不出來現在太宰治的情緒。
他能感覺到,太宰治現在不是一般的生氣,手上的力道也越來越重,掐得他生疼。但他又不敢掙脫,便只是咬牙忍耐了下來。
他咬著下唇,頂著一隻肩膀被太宰治抓得流血發麻的疼痛,一字一句地,吐詞分外清晰地開口說:「我覺得應該給中也前輩一個肯定的回答,不能糊弄過去……我也……也很想和中也前輩在一起……他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想試著去……」
太宰治雙眼一下也沒有眨,靜靜地望著他。
聰明如他,怎麼看不出來芥川龍之介打算說什麼。他這幾天內一直打聽中原中也和芥川的訊息,回來一看芥川那欲言又止卻又堅定下來的神態,他就大致猜到接下來芥川會對自己說什麼了。他早有預感,只不過那預感帶來的危機感和恐懼性是像紗窗一樣模糊不清的,他知道捅破後自己可能會崩潰,所以一直任由這扇刁窗橫在中間,脈脈不語。
可是如今,無論他怎麼命令芥川龍之介不要再說下去,芥川龍之介都還是要說出來,還是要把這扇紗窗捅破。
「太過分了,芥川……你怎麼能對我說出這種話?!」
太宰治收起了笑容,手上那比剛才還要加重的力量愈來愈過分,讓芥川龍之介覺得都痛到了骨髓裡,覺得他的手和指甲已經要擠碎自己的骨肉,捅斷自己的肩膀了。
「太宰先生,可以請您放手嗎?真的……」真的很痛。他快忍受不了了。
芥川龍之介強忍著肩膀快被他扭斷的疼痛,堅持著最後一絲自尊,不讓自己把這份痛喊叫出來。他聽到了咔擦一下的聲音。有什麼東西被太宰治捏斷了。
「你太過分了……」太宰治雷打不動地重複著這句話,怎麼也不肯放開。
芥川龍之介雖然沒有把痛喊出來,可是那噤若寒蟬的肩膀以及幾乎快哭出來的表情,無不彰顯著他此刻的痛楚。這感覺簡直如一刀穿胃,末了還不把刀從胃裡撥開,讓不停流血的胃袋懷揣匕首可憐地邊哭邊痙攣。
然而,無論他多麼痛苦,都沒有引起太宰治的惻隱之心,看他的模樣,甚至還有些以芥川的痛苦為樂。
「現在收回剛才那句話還有機會哦,你是看慣了別人臉色的人,應該知道我現在很生氣吧?我真的很生氣,我的小黑眼睛。」
「不,不會收回去的,在下也不明白您究竟在生氣什麼……您真的,真的就那麼討厭我嗎?」
每天對我言語貶低,或是每天打到我根本沒有力氣爬起來,這些我都可以認為是你的教學方式,都可以認為是我自己還不夠強,可是如今,已經連我做出自己抉擇的權力都不給了嗎?隱忍和受難都可以是性格或者命運的一部分,可是如果把一個人做抉擇的權力都剝奪了,那這個人還能有什麼性格可言呢?不就是一具而已了嗎?
我可以做先生忠誠的下屬,可是永遠不可能做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這是對我人格的侮辱,對我這個人存在意義的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