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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年紀的情侶肩靠肩坐在櫻花樹下,相貼的肩頭無意間承受下了一次次花瓣飄零的囁嚅與一回回春風徙倚的翳然。冗長的風飛落花聲在整個世界徘徊擴散,恩愛的年輕情侶在彼此耳邊種下俏皮的喃喃絮語,享受著酥裹春意的情話頌歌在耳邊濺打出來的盈盈溺愛,各種顏色深淺的櫻花花瓣點點爍爍地在空中交織環繞,以優美的線條形狀在天穹中粼粼翩舞。
「許了什麼心願嗎?」外面的少年詢問著少女。「你離我這麼近,應該聽到了心跳,肯定已經感覺出我那強烈又天真的心願了吧。你覺得這裡的櫻花怎麼樣?」「不如我家鄉那裡的好。」「真的?」「真的,我家鄉那裡的櫻花更美,比這裡的強多了。」「混蛋,不許你損我面子。」「哪裡敢呀,我說這些是因為你適合最美的那個啊。」「好吧,那就信你這一次……」少女雙頰羞成嬌紅,主動貼上了戀人的臉龐,將這份怦然心動的溫度切切實實地分享給了他。
這些人都不會想到,就在距他們不遠處,一名如櫻花般年輕美麗的少女就在剛才孤單又無助地離開在了這個世界上。窗外的少女倚在戀人肩膀咯咯地笑,十指肚都染上了微淡的酒色,那用於醉生夢死的酒液貼在酒杯壁上躍動著如夢似幻的光海水川。窗內的少女臥在家人身邊永遠閉上了雙眼,外面的日光照射在她的屍體上,描出一彎明亮且緘默的曲線,彷彿她只是睡著了,從來沒有經歷過生死存亡,從來沒有經歷過疼痛一般。
人們正在寒暄著討論著今天的天氣與,芥川龍之介卻不得不在狹窄的空間裡面得不到應答地呼叫妹妹的名字。人們正在傾聽春天的聲音,傾聽戀愛的聲音,傾聽希望的聲音,芥川龍之介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妹妹的生命氣息在蒼白的燈光下一點點分崩離析,化為無味的灰燼。人們正在計劃著明天要穿著怎麼樣的新衣服去迎接新的開始新的一天,芥川銀的明天卻已經定格在了這裡,悄無聲息又渺如雲煙,毫無徵兆且無關痛癢,好似鯊魚舔鹽。
你的釘子再也無法完整地打入牆體裡,留下一堵窟窿洞數不勝數還小如螞蟻的牆壁,在那裡靜靜地像流淚一般潮化脫漆,而別人卻興沖沖地買了一堆新釘子,說不定連家都搬到你想都不敢想的地方去了。你餓了,別人的飯多得倒滿一座山還把山壓到土底下去了。你哭了,別人也哭了,不同的是你是因為傷心痛苦,別人卻是因為已經把能玩的都玩遍了,無聊到只能哭一哭來嘗鮮。你死了,世上卻還有幾十億人都好好活著,明天地球依舊自轉,月亮依舊圍著地球不會離開,地球不會被撞,宇宙也不會爆炸,死了就死了。你與世界無關,世界也與你無關。會關心你甚至只是注意到你的人少之又少,少到無限接近於能儲存上億年的恐龍遺蹟。這就是這個世界的運作規律。
燈光紛亂穿花度柳,照得世間塵光鬱臥。軌跡改變角度交錯,寂寞城市又再探戈。
太宰治先是驚訝到有幾秒忘記了呼吸,瞪大了雙眼,但認識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後,他慢慢地恢復了呼吸頻率,緩緩放下了槍,靜靜地看著芥川龍之介與芥川銀。芥川龍之介的肩膀上下顫動,淚液翻動在眼角,嘴裡不斷發出嘶啞的哭喊,直至再也叫不出聲,幾乎沒有了類似哭泣的音色,更加像扯著嗓子大叫的同時又不停地嘔吐。可即使如此,太宰治也只是在旁邊看著他,沒有回應。
窗外的世人正沉迷於櫻花與愛情,周圍的這些人則沉默著看著他們不給出搭理,好像全世界都只有芥川龍之介一個人正處於悲傷中一般,只有芥川龍之介一個人在為芥川銀哭泣,在為她的死去而落淚,其他人都覺得,啊,這姑娘誰啊,到底為什麼要做到這個地步啊,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了呢,太危險啦,唉,算了吧,反正她是自願的,一切已無法挽回,也無所謂。
「兇手,你仔細看看!把她還給我,我唯一的家人!我的妹妹……」芥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