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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能這麼做……」芥川提醒他。
江戶川亂步失語地和他對視,一分一秒地咀嚼著呼吸漸漸酸重起來的難受滋味。他想問的是,我怎麼了,我又能有什麼不可以做的事,我未娶你未結,我難道沒有爭取這份愛情可能性的機會嗎?他想把這些全都問一遍,卻最終是悉數報緘,只得敧牆靠窗佯低面。
他靜靜地和那雙黑眼睛相對,死死將芥川龍之介的臉蛋含入自己的眼中,似乎打算把芥川的臉和自己的視網膜儔攪於一體,然後產生流彩色物質的化學反應。一半在望眼欲穿的心口處被過濾成行難捕捉的灰燼,一半則在神顫情駭的靈魂裡沉澱為奪魂消魄的毒液。芥川龍之介的眼皮梢潛著淺淡的紅色,眼白稍顯模糊,江戶川亂步無法從這樣的雙眼中看清楚自己的倒影,只能隱隱約約從他幽深的瞳虹那處窺出一些倦怠的情態。
「你哭了。」江戶川亂步說。
芥川搖搖頭。
「你的眼睛周圍有點紅,眼白也霧霧的,一定是哭過。」
芥川不想回答,別過臉去沒有再看他,似乎是不開心了。
「對不起,說錯話了。」江戶川亂步不得不道歉。
「沒事的。」芥川終於把臉側了回來,好似安慰他一般勾起唇角,給了他一抹僵硬的淡笑,「沒什麼大不了,我們是朋友。」
「是啊,一點也不錯。」他捂住了險些發出哽咽聲的嘴唇,不讓那透露情感流動的慼慼呢喃從喉中飛走,「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芥川點頭說:「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的痴心妄想的情思於此刻開出一種凋零似的淒涼。芥川龍之介冷若冰霜,冰霜的翳障在他昏沉的靈魂中留下一片晚照和晚照也已逝去的窸窣的悽愴。
朋友,我對你好心一句算成朋友,朋友,我追你路過一程即可朋友,朋友,我留你寒暄一回就稱朋友。彗星破碎都趕不及我對你感到那般稀罕珍重,但那卻算不得擁有。菲林都已拆走,昨日最親的老友已變成今日陌生的某某,我還在原地等著你回頭,期待能得到漫長守候該回報到的豐收,你卻可還說我們是朋友。你從不出現在我生命中該和朋友玩樂的時候,卻還是堅持說和我不過朋友。駁之可復盤戒之可得救,但又不捨得對你層層逼究。朋友當得不夠友,上一點的關係又不敢放肆亂吼,只能轉身背手躲著你偷偷地一句一句演著走,從未在一起過,卻像一條分手後失戀了的狗。也行吧,總好過僅可寒暄的老友,總好過哪一位某某。
他漸漸咧起牙齒,又開始了那種談及案件談及推理的沒心沒肺的神態,嘻嘻哈哈的,好像從未曾對什麼東西感到過悲哀。但是芥川龍之介沒有理會下去,很快就說了告別。於是他的笑容停下來了。他在努力抑制著不說什麼,唇齒相連略略抽動,身體輕微顫抖,一陣不詳的哆嗦後只能哈出一道無力的暖流。
他和芥川龍之介揮手說了再見。芥川龍之介說,有訊息就迅速通知您,靜待下次與您見面。然後便只留給他一個因殘疾而迍邅趔趄的背影殘像。書籍內的場地是一片狼藉,備顯沮喪,頹痕斷壁在罡風之下無助地抽泣顫抖,掉落了一地的黴綠與泥黑。
再見。他對著芥川龍之介的背影說。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覺得,芥川龍之介好像永遠都回不來了。
芥川龍之介回到了獵犬隊中。
再一次見到福地櫻痴時,芥川龍之介才和末廣鐵腸聊完天。那並不是有意為之,他確實是來找福地櫻痴時偶遇了末廣鐵腸,然後倏地想起自己應該抓住這個機會,培養末廣鐵腸的好感,這才把對方叫住了。意外的是,末廣鐵腸似乎比芥川想像得還要喜歡他一些,一旦他表現得稍微熱情一點,末廣鐵腸就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搭話了,平常一副刀槍不入的鋼鐵模樣,卻連他的一句親熱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