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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想讓你在這裡待著,我平時就一個人,有你陪著我挺好的。」林姨說,「但是你才多大,總得為自己考慮考慮吧,你難道要一直這樣嗎?再好的人,也不值當這樣折騰,而且人家都有自己的生活了,你還在這裡守著幹什麼?」
魏暮知道林姨是好意,她說的也都是對的,這麼些天以來,他在紀隨安那裡得到的只有羞辱和厭棄,但這些東西他都不怕,讓他絕望的是,他沒能看到任何一絲有可能重回他記憶中的生活的希望。
「我不知道。」魏暮垂眼看著椅子在陽光裡投下的陰影,聲音艱澀,「但是我沒法走,我不能……」
他說不下去了,林姨看他這樣子,直想再多罵幾句「傻小子」,但心底又隨著湧起一股酸澀,嘆了一口氣,說:「行了,那就先不說這事了,你想待到什麼時候就待到什麼時候吧。」
一行針打到最尾,林姨把毛衣棒抽出來,又重新換了一頭。幾天過去,毛衣胸前的米奇終於織完了大半,只剩了下半張尖尖的臉和那張微笑的嘴。柔軟的毛線在針棒和林姨的手指間靈活地穿梭,一排線結便順滑地織了出來,林姨見魏暮在看,笑道:「你要是不嫌棄,等天涼了,我到時也給你織一個。」
魏暮也笑了笑,喊道:「林姨。」
「嗯?」
「你為什麼要織那麼多毛衣呢?」
先前林姨給他找西裝時,魏暮看到過櫃子裡面疊放整齊的那些毛衣,少說也有一二十個,看起來也都是並未有人穿過的模樣。而且現在正是夏天,一日比一日更熱,也不是著急穿毛衣的時候,林姨卻好像每天都只在圍著這些毛衣打轉。魏暮先前心裡雖是也有疑惑,但他不好意思問,今天或許是因為林姨先開口問了他的事,他被那樣親暱輕鬆的氛圍蠱惑了,不自覺地便鬆了神。
林姨手裡的毛衣針一頓,片刻之後又重新動起來,她沒抬頭,只是含糊道:「打著玩嘛。」
不等魏暮再說話,她便吩咐:「外面的天這麼好,你把儲物間裡的那幾個櫃子搬出去曬曬吧,裡面的東西也擺出來晾晾風。」
這個活不算小,魏暮立馬起身去做了,兩人關於毛衣的話題便沒再繼續。
誰知上午還是頂晴朗的天,太陽大大地在頭頂照著,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忽然就起了風,這風來得極快,不像是刮來的,簡直像是就地拔起,不過片刻整個街上便都是飛沙走石,陰雲密密地壓上來,容不得人反應,狂風中便有雨點砸了下來,地面立馬像是灑了無數密密麻麻的銅錢,眨眼間街上已是水流如注,整個天地都陷入了昏沉之中。
這風和雨來得令人猝不及防,魏暮顧不上打傘,跑著往屋裡抱了兩趟東西,還沒挪完渾身就已經濕透了。林姨從儲物間快步走出來,把一塊剛找出來的大塑膠布塞給魏暮:「別往裡搬了,用塑膠布先罩上吧,等停了雨再說。」
魏暮應了一聲,拿著塑膠布又急忙出了店,林姨拿起門後的傘撐開跟在他後面,幫他打著。雨實在是下得大,塑膠布還沒來得及展開就被風吹得亂成了一團,魏暮艱難地拽住,將一角壓在了櫃子下面,一邊沖林姨喊道:「林姨您別在這了,先進屋去吧。」
林姨不肯,一隻手努力地為兩人打著傘,另一隻手幫魏暮拽著塑膠布,短短的兩三分鐘裡,周圍已是水茫茫一片,十幾米遠外的樹都被雨霧隔得看不清了,街上的人也像是被最開始時的一陣狂風颳走了般,原本熱鬧的街道已經沒了幾個人影。
好不容易壓好了四個角,魏暮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剛抬頭喊了聲「林姨」,要把傘從她手中接過來,便見林姨轉著頭,死死地盯住了從他們旁邊打傘走過的一個男人。
魏暮奇怪道:「林姨?」
他沒聽到林姨的回答,只見她忽然抬步跑進雨裡,朝前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