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部分(第3/5 頁)
,他變得活潑輕快了起來。一次,我和思美進城買了一副羽毛球拍子,以後,我們三人就逗留在室外的時候多,清晨和黃昏,我們總是在園內追逐嬉笑。中午和下午,太陽太大,我和思塵兄妹就消磨在藏書室裡。我前面曾提起過藏書室,這裡面藏書之豐富,實在驚人,可惜有大半是英文原版,而我的英文程度有限,無法欣賞。但,中文書也夠我看了,在那一段時間內,我看了許許多多心理學與哲學方面的書,因為,這方面的藏書比較多。夜,是屬於我和思塵的,尋夢園裡任何一個角落,都是靜坐談心的好所在,他教我看星星,教我憑香味辨別花名……我不知道我教過他什麼,對了,我曾經教他唱一支小歌:
“我和你長相守,願今生不分離。縱天涯隔西東,願兩心永不移。……”
那是個早晨,我起了個絕早,思塵兄妹尚未起床,我獨自溜進了園裡,在聽雨亭旁邊,我看到方家的舊僕老張正在撈取荷花池裡的敗葉殘枝。他是個背脊已經傴僂的老人,有一張滿布皺紋的臉。我停下來,他對我含笑招呼:“唐小姐,早。”“早,”我精神愉快的說:“要不要我幫你的忙?”
“不,當心弄髒鞋子。”
我在荷池邊的山子石上坐了下來,看著老張弄,老張一面用鉤子勾著敗葉,一面說:“現在不弄,等會兒少爺要不高興的。”說著,他看了我一眼,突然說:“以前徐小姐最喜歡聽雨亭,每天都要到這兒待一個下午,她說荷花的香味最清爽了,比玫瑰花好。老爺生前也喜歡聽雨亭。”“徐小姐一定很美,是不?”我知道他說的徐小姐是指海珊,不禁衝口而出的問,大概心中多少有點屬於女性的妒嫉。
“很美,當然的,她父母都漂亮……”老張忽然錯愕的停住口,茫然的望了我一眼,就悶聲不響的去勾葉子了。
“父母?她的父母是誰?”我追問。
“不相干的!”老張搖搖頭說,就再也不講話了。我默然的看了他一會兒,這老人一定知道什麼,或者也知道海珊是怎麼死的,但他絕不會再告訴我什麼了。我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就向房子走去。思塵已起來多時,思美正等著我一起吃早飯。那天上午,我們全消磨在羽毛球上。中午,天變了,成堆的紫黑色的雲從四面八方湧過來,風捲著樹梢,太陽隱進了雲層,室內顯得黯然無光。思美扭開收音機,十二點的新聞報告前有颱風預告,思美望望窗外的天空。
“颱風,”她說:“我們的花園又該遭殃了。”
“我擔心東面的那個蔦蘿花架,應該叫老張早點去修理一下的,有兩根柱子已經壞了。”思塵說,他手中握著一杯茶,最近,他喝茶的時候好像比喝酒的時候多了。
午飯後,方伯母忽然用古怪的眼光打量我,然後問:“你父親在哪兒做事?”
“在×中教書,教國文。”我說。
“你兄弟姐妹幾個?”她繼續問。
“四個。”我回答。“生活很苦嗎?”我不奇怪方伯母問這個問題,和思美比起來,我的服飾是太簡陋樸素了。“物質生活確實很苦,精神生活卻很愉快。”我說,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回答,這使我的話裡包含了一點兒諷刺和自我安慰的味道。玉屏進來了,遞給我們每人一杯茶,她又給思塵新泡了一杯,這美麗的小女僕總有種特殊的氣質,看起來溫文可愛,不像個女僕。方伯母又審視了我一番,只點點頭,就一語不發的走了。思美說:“媽不知是怎麼回事?”
“她總是這樣的。”思塵說。
思美要上樓睡午覺,我興致很好,就和思塵到客廳裡去下象棋,太陽又出來了,陽光使人疲倦,我覺得窗子太亮了,拉上了窗簾,室內陰暗了好多。可是我仍然感到頭暈暈的。一連輸了三盤,我不下了,卻玩起棋子來,這棋子是用象牙雕刻的,非常精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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