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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總讓周鼎坐在長條桌跟前，他從桌抽匣裡拿出一盒錫紙香菸，隨手拿起鋁把刀挑開煙盒，把小碟也端了過來說：&ldo;你抽菸。&rdo;他自己也拿起一支往桌面輕輕墩幾下。

周鼎是很少抽菸，他今天點了一支，抽了一口說：&ldo;彭總，你這個屋不孬哇！炮擊的時候，給你篩點土面不？&rdo;他仰起臉往坑道頂上看著，輕輕吐口煙。

彭總抽口煙，然後搓著煙管說：&ldo;不孬哇，上次回祖國，人家讓我住在北京飯店。住了幾天心裡發悶，人家問我犯啥毛病了？我說想前線的坑道呢！&rdo;他說得很認真，但他見周鼎對他臉盆木板壁上貼著的畫感興趣，他說：&ldo;我老想讓祖國孩子和世界上孩子，都能安安寧寧念書，沒有槍炮聲、炸彈聲打攪孩子們。像這張畫上一樣，吃飯前洗洗手就行嘍。&rdo;他說得感情很深。

周鼎看出彭總很愛孩子，聽著說：&ldo;世界上戰爭停不下，大小仗還會不斷的打。&rdo;

彭總一邊把一盒罐頭蠶豆倒在桌子上，一邊說：&ldo;抗日戰爭、解放戰爭，這又打個抗美援朝戰爭，咱們真是打仗的命。你吃，這是鹹的，拿些甜的我不吃。&rdo;

周鼎抓幾粒蠶豆放在嘴裡嚼得嘎吧響。

彭總沒有吃，說：&ldo;我不像林彪，打起仗來，嘎崩嘎崩咬豆粒，我一打起來就咬牙。&rdo;他淡淡地一笑，兩條濃眉抖了一下。

周鼎喜歡彭總這直來直去的性格，他沉思一會兒說：&ldo;我希望這一仗，把美國佬打趴在談判桌下，別再垂死掙紮了。&rdo;

彭總高興地說：&ldo;老周，咱們打這些仗了，我說，沒有比大反攻的仗打起來愉快，但也沒有比打大反攻位更複雜、更揉搓人的了。我身體不行嘍，從這條戰壕竄進那條戰壕，弄得很疲乏，你說是槍不看行？還是炮不看行？偏偏現在這種所謂現代化戰爭，五花八門啥傢伙都有。這陣腦子裡就象有幾個輪子轉。就這麼自己問自己：一切應該考慮的問題你是否都考慮過了？一切應該告訴下面的問題你是否都告訴過了？一切可能發生的意外情況你是否都有了對策？有時自己對自己說：都做到家了沒有？有時就像有人指著你的鼻頭問：喂，指揮員，千軍萬馬的生命，你要對祖國人民負責任！沒辦法又從頭一件件想起。有時困得眼皮老是蓋眼珠，下決心睡上一覺！&rdo;他說到這裡一揮手，表示啥也不管了。

周鼎好像也被他帶進了這個環境，問道：&ldo;彭總，結果睡得怎麼樣？&rdo;

彭總說：&ldo;睡得可香了！一下子醒過來了，問問身邊的同志睡了多長時間？他們看著表老半天才說，兩分三十二秒半吧！我說怎麼還有個&l;半&r;？他們說，你在這中間說了句夢話，問我打進攻訊號彈沒有？這就佔了二秒半吧！你說說這該有多揉搓人？&rdo;他輕輕地擺擺頭。但也看得出他很欣賞自己的職業。

彭總和周鼎兩個人會心地笑起來了。門口桌上電話機像給兩位首長伴奏似的丁零零響起來，這是電話員在試線。彭總看看周鼎說：&ldo;你的高射炮就在坑道左邊。&rdo;他用手指著畫得很明顯的地圖。

周鼎說：&ldo;今天我讓哈文祥連長吉安全師的炮連，將來我想叫他當作戰科長。我讓鮑果當二連連長去了。&rdo;

&ldo;咱們於軍事的看個苗子就是參謀材料。&rdo;

彭總仔細看看周圍，點點頭又說，&ldo;政治幹部看個苗子就是幹事材料。你這回破例讓宣傳幹事當連長了，摔打摔打好。走吧，我領你們看看咱們大反攻的前線。可夠熱鬧的噴。&rdo;他們走出指揮所，兩個警衛員就跟上來了。兩個小夥子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