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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女士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縱然深夜兩點也沒法鬆懈她在這個家的威嚴:「家裡頭什麼情況你也知道,你非得深更半夜攪得全家不得安寧?」
趙平津依舊笑嘻嘻的:「我這又不是存心的,晚了點回來,誰知道阿姨還沒睡。」
周女士皺著眉頭:「你如今是愈來愈胡鬧了。」
趙平津上前摟住他媽,將她往她屋裡頭送:「您睡吧,我好著呢。」
周女士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半是警示半是勸告:「舟兒,你要再這麼繼續犯混,遲早得出事。」
趙平津愣了一下,忽然笑了。
那一絲笑容模糊難懂,轉瞬即逝,他仍是客客氣氣地扶著周女士的手臂:「您放心,事兒到而今,再沒比今天更乾淨的了。」
這麼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他說得字字清晰,彷彿帶著一種奇異的痛楚,周女士怔住了幾秒,憑著一個母親的直覺,抬頭仔細地看了看他的神色。
他回得太晚了,夜熬得多,臉色蒼白,他仍然是笑,她一貫驕縱到沒邊兒的兒子,今晚不知為何看起來有點失意。
趙平津替她推開了房門,擺了擺手轉身往回走。
「舟兒。」周女士不放心。
趙平津搖搖晃晃地走到了樓梯旁,聽到他母親喚他,抬手按在了扶手上,回頭望了望她,唇角抽了抽,露出一個面目模糊的笑:「媽,我爸當初,是不是也像我這麼懦弱?」
周女士臉色倏然一變。
趙平津笑著,卻不再說話,逕自樓上去了。
新年過後第三天。
假日剛過,路上特別的堵,夜裡八點多,方朗佲今天下班遲了些,妻子有孕在身,他基本每天都按時下班陪她。
小區的車庫裡頭,幾輛車堵在門禁處,前面一臺熟悉的黑色車子。
方朗佲按了下喇叭。
前頭那車後視鏡里人影一閃,駕駛座上的人漫不經心地抬起手臂衝著他揮了揮手。
方朗佲在車庫裡停了車,回頭,趙平津正從車上下來。
方朗佲乍然看到他,差點愣了一下,天氣這般的冷,趙平津一襲黑色大衣,裡邊只穿了件灰色格子襯衫,人顯得格外的瘦削,方朗佲回過神來,笑著摟住他肩膀說:「好一陣子不見你小子了,新年躲清閒呢。」
趙平津笑了笑:「哪能啊。」
兩個人走進客廳,保姆迎上來招呼。
方朗佲說:「上回讓給舟子捎帶那藥,擱哪兒了?」
保姆轉身去開櫃子:「我給您拿。」
趙平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接過了方朗佲遞過來的一個白色袋子:「哥們兒謝了。」
「客氣。」
方朗佲給他遞了一杯茶,瞧了瞧他的神色,斟酌著問了一句:「趙董——怎麼樣了?」
方朗佲是自己人,辦事說話一向知道分寸。他大伯這事兒,外頭還是瞞著的。趙平津扼要地說:「一期化療結束了,現在在家裡頭,效果不大,十分痛苦。」
方朗佲聞言心底一沉,之前趙平津說得隱晦,以為還有生存期,照現在這情況,估計是不好了。
趙平津抬手搓了搓臉,眉間就沒鬆開過,明顯是壓力太大,神經一直緊繃著,他聲音低沉許多,神色卻還是平靜的:「他意思是不想遭罪了,我大伯母不依,天天在家裡頭哭。」
方朗佲問:「你姐呢?」
趙平津答:「前兩天回去了,過幾天再回來。這藥不好帶,趙品冬在美國都沒買到。」
方朗佲想讓他放鬆一下:「我們家就這位洋買辦,家裡就一個女孩兒,當初我爺兒還將我叔罵了一頓,現在看來,出去了挺好。」
趙平津聽到笑了笑,想起方朗佲那位英姿颯爽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