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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都開晚飯了,怎麼還睡在地裡。&rdo;劉淑芳說。
&ldo;我已經吃飽了,回去不回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rdo;
&ldo;吃啥了?&rdo;
&ldo;吃地瓜。&rdo;
&ldo;你真是個背時的貨,今天晚上改善伙食,吃精粉撈麵。&rdo;
聽到精粉撈麵,翁上元的口涎出溜地流下來;但他溜圓的肚腹不給他爭氣‐‐上邊想吃,下邊脹滿,急得他直跺腳。
&ldo;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好,半年多了,才有的一次麵條啊!&rdo;翁上元急得居然流出淚來。
&ldo;看來就只有一招兒了。&rdo;
&ldo;啥招兒?&rdo;
&ldo;往外摳。&rdo;
翁上元便依著劉淑芳的招數用指頭往外摳。但只是乾嘔,並嘔不出東西來。整把指頭都摳進去了,依然如故。
翁上元,眼白翻著,臉子扭曲著,一派受難之相。
&ldo;我剛吃飽,肚子有些沉,我給你屙一泡。&rdo;劉淑芳說。
&ldo;你屙一泡有什麼用?&rdo;翁上元迷惑得很。
&ldo;叫你聞一聞。&rdo;
翁上元恍然大悟,&ldo;那你就快一點屙!&rdo;
劉淑芳便蹲下了。翁上元迫不及待地湊上去,盯著那兩片白白的臀尖。
物質終於生產出來。那是好吃食釀出來的新鮮貨,味道銳利,直直地刺進翁上元的七竅之中。翁上元感到了一陣窒息,但待那瞬間的窒息像塞子一樣被翻騰的酒液沖開一樣,翁上元腹內的物質噴薄而出‐‐
吐出了今天的地瓜。
吐出了昨天的玉米軸粉子粥。
吐出了母親連同血脈一併給他的生命汁液。
……他把自己吐空了。把自己吐成一條裝裡撈麵的口袋。
到了公共食堂的大鍋前,眨兩眨眼的光景,這條口袋便被麵條裝滿了;又圓圓地鼓起來,鼓得不能再鼓,如果再輕輕地敲一下,這張鼓面就會豁地爆裂開來!
翁上元捏著喉嚨挪回家去,偎進炕角的旮旯便再也沒有力氣站起來。
就如此這般,他整整坐了三天三夜。
當他終於可以活動活動肚腹,慢慢地站起來的時候,公共食堂宣佈解散了。
三
公共食堂散了以後,開始以隊為單位按勞決算。所謂按勞決算,就是每天到隊裡幹一天的活,叫出一個工;出一個工,精壯勞力記10分,婦女勞力記7.5分。每戶有個工分冊子,每晚到隊部由會計給各戶記分,記到年終,算出總分,按總分結算出現金。按工分結算,就要有個分值;年景好,隊裡收入高,分值就高。但後嶺是個窮村,分值從來就沒有高過,精壯勞力出一個工,也就是10分的分值,總是在三分人民幣左右。那時,三分錢能買一個油餅,所以山裡把這種低分值的生產隊叫&ldo;油餅隊&rdo;。
後嶺是典型的&ldo;油餅隊&rdo;。
因為年終才結算現金的特點,社員吃糧由隊裡分給,叫分口糧;口糧錢在年終決算時再扣除。由於吃食堂把人們的肚子都吃大了,掙工分後的第一年,人們的口糧吃得多,到年底決算的時候,扣除糧食錢,幾乎沒有再算出現錢來的;相反,大部分社員還欠隊裡的,&ldo;超支戶&rdo;便這樣產生了。
翁上元自然也是&ldo;超支戶&rdo;中的一員。
第一年超支了,還不了三叔的借款,三叔也沒有吱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