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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萬里有一萬種辦法可以打破眼前悶局。譚嗣同對北地局勢,還有麾下部隊的掌控能力,遠遠不及徐一對禁衛軍掌握的那麼確實。說是嚴密監視,其實就是篩子,外面還有盛宣懷這個大金主配合,要破局而出,太容易了。
可是,然後呢?
大帥,難道你真的就是不北上,要讓這裡變成一片血海?
既是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既然你用全新的做法將我們引領到了現在,難道在最後,還要走和過去一樣權術之路,鼎革之途?
手心裡握著的是昨夜裡才到的覆電,臉上感受到的是如刀割一般的寒風,楚萬里仰天吐出了一口長長白氣,四下看看,凌亂的小雪裡頭,譚嗣同的新軍正在遠處換哨,下值的兵士圍著火堆又蹦又跳,天地之間,一片灰濛。
背後突然響起了腳步聲,每一步都走的穩穩的,楚萬里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袁世凱。這段日子袁世凱對他怨氣很大,他也知道。好幾次袁世凱都要策動打破眼前這悶局,將延慶標拉出去,不管是向遼南靠攏,還是乾脆回延慶,更深參與各地香教引起的變亂,都會變得主動許多,更能獲得進一步的情報,可是都楚萬里壓下來了。袁世凱是聰明人,知道這裡不是由他做主,就不再多說,但是也和楚萬里避不見面了。
今兒怎麼又湊上來了?老子心情還是不好,和你沒什麼好多說的!
楚萬里冷著一張臉轉過頭來,看著袁世凱穿著一身低階小武官的五雲褂大步走來,等到他走近了,楚萬里才懶洋洋的道:“又有什麼事情?該說的都已經說過,還有什麼好扯的?”袁世凱卻是一臉嚴肅,眉宇之間隱隱有興奮之色:“大人,有客來拜!”
“什麼客?”楚萬里挑起了眉毛,饒是他聰明,也想不出是什麼人。譚嗣同那一頭防他們跟防賊似,雖然和盛宣懷那裡保持著聯絡,可是那絕對稱不上是客,還有什麼人會大搖大擺而來?
袁世凱恭謹低頭:“……大盛魁,韓老掌櫃!已經通知劉大侉子更衣準備正堂見客了,大人,我們……”
楚萬里一擺手,淡淡冷笑:“現還搞那些虛頭八腦的幹什麼?人家就是衝著我們來的,犯不著再讓姓劉的裝幌子了………我們倆見他!這葫蘆裡的藥,該揭開蓋子瞧瞧了!”
江寧督署,簽押房。
張佩綸獨處在簽押房當中,批著一份份的往來電文,應酬文電。他就隨手擬了稿子,重要情報,他就做出摘要,準備送呈徐一凡。一份份的東西送過來,他只是不出聲的埋頭幹著。
徐一凡自從決定了不北上的大計,就暫時把心放在拉攏就要陸續抵達江寧的督撫上面了。北地重要的情報一概先送張佩綸,然後再給他。他這兩天不是和李鴻章在商量怎麼讓各地督撫就其範圍,就是和索爾茲伯裡往還討價還價,似乎再沒有了前些日子的那鬱郁難解。
他自然知道徐一凡在想些什麼。政治本來就是乾淨不到哪裡的東西,徐一凡一路走來,在他們這些大清體制下出來的人看來,已經是足夠的理直氣壯了。北地現在的亂局不管是成因還是發展,都是大清自己鬧出來的,就算徐一凡稍稍在其間下了一點手腳,也不過只是小小的推波助瀾。鼎革一個朝代這點血都見不,還能怎樣?反正他是幹完這次就準備林下游人,才不惜以最強硬的態度,推動徐一凡往前走,也算是為徐一凡分攤點責任——上位者,免不了有些惺惺作態,他就最後盡一點心力吧!
只是,徐一凡真的是惺惺作態麼?
有的時候,張佩綸偶爾也會覺有點把握不了,徐一凡這個人,從來都是不按牌理出牌的,這次他從到尾參與著徐一凡在北地的展布,雖然他已經堅信把握住了徐一凡心態,可是總有點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