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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矮身進門;向庭院掃視一番;“姑娘呢;”
“還沒起呢,”青禾低垂著眼簾;目光定在自己親手繡制的履面上的並蒂花。
南宮邪睨青禾一眼,沒話找話說,“青禾,你跟在姑娘身邊有些年了吧?”
“你怎麼問這話,好像咱們不認識似的!”青禾羞赧地迎上南宮眯縫的雙眼。
“哦!”南宮撓頭,隨後指著雲裳休息的內堂,說道:“我有急事找姑娘。!”
說著從青禾身側,閃過去,往內室邁步。
“南宮,你等等!”青禾鼓足勇氣,脹紅臉,低喚道。
“怎麼了?有事?”南宮按著劍柄,頭微側。
“南宮,你別去招惹姑娘了,她那樣的人,我們高攀不上,何必自取其辱呢。”青禾勇敢地正視著南宮的雙眼,雙手搓弄著衣角,手心溼漉漉的,她說完咬著嘴唇,等南宮回話。
誰知,南宮冷笑一下,語氣冷漠地說:“你管得太寬了!”
“南宮,其實,你可以換一種活法,非要選擇在刀尖上討生活嗎?”
“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要像那些野人①一樣,扛著耒耜(léisì),披星戴月,一年辛苦到頭,勉強餬口。遇到災年,飢腸轆轆,熬日子。”
“他們的生活,沒有你說的那麼不堪。難道你不想過正常人的生活嗎?”
“你覺得我過得不正常嗎?”
“你不覺得我們所做的事,根本就是螳螂擋車,自取死路。”
“婦人之見!燕趙俠士,捨身取義,披肝瀝膽,何懼過生死。墨家子弟為陽城君殉死,一百多人,個個鐵骨錚錚!”南宮慷慨道。
“如此輕賤生命,只為圖虛名,就真的值嗎?”青禾的目光悽切而焦灼。
“青禾!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雲裳厲聲呵斥,當空傳來,生生把人唬了一跳。
“姑娘,青禾只是膽小,她沒有的用心。”南宮拱手道。
“你在袒護她!”雲裳的目光逼視著南宮,雖然沒有咬牙切齒,但不著痕跡的語氣裡,依然透著森冷的味道。
“南宮投到趙氏門下時,就曾發誓赴湯蹈刃,死不旋踵。南宮的忠心,豈是區區一個侍婢的幾句話就能撼動。”南宮朗言道。
“南宮,家父在世之時,以上賓之禮厚待,你記得就好。”
南宮回頭用目光示意青禾離開,青禾蔫頭耷腦地走了。
南宮三步並兩步,竄到雲裳跟前,附耳咕噥道:“姑娘,那巨梟終於出巢了!”
“當真?”雲裳確證道。
“我們的人,把寺工作坊的量尺置換掉,一大批的弩機配件不符合原先的規格,他坐不住,出來視察了。”
【二】
政出行的隊伍,經過咸陽的郊外。
金秋時節,田野裡翻滾著金色的麥浪,田間地頭上突然多出許多青壯年,收割麥茬。
一堆堆麥稈堆成塔狀,隔三五步,整齊地矗立在直道兩側,像一顆顆蔥蘢的樹木。
欣然坐在馬車裡,靠窗眺望原野,空氣中都漫溢著麥黍的甜香,欣然抑制不住喜悅地說:
“今年秦國趕上五穀豐登的好年成了!”
“這還得益於鄭國渠的修成。”政似乎也很喜悅,臉上表情舒展,溫潤如玉。
“欣然倒覺得是得益於君的胸襟和氣魄。試想韓國出於疲秦,讓水工鄭國鼓動秦國修渠。若不是君見識高遠,哪會有今天鄭國渠滋潤關中八百里平川。”
“當時秦國故舊都鼓躁要殺了水工鄭國,出兵滅韓。可是關中十年九旱,糧食不能穩產,一直掣肘秦軍東出的大業。寡人賭上幾十萬的勞力,整整耗費十年,現在看來這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