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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膚色太白了,白皙到不像是總跑山裡採藥的人。白皙到在黑色衣物之下,如濃墨潑玉。
這一閃而過的一瞥是如此短暫,遠不及他的五官曲線清絕深刻。但商明寶在後座忽然坐得筆挺起來,彷彿有一根絲線牽緊了她身體裡的神經。
長得跟方隨寧不像呢……難道,不是爸爸,是叔叔?
她莫名地不再講話,掏出遊戲掌機,漫山遍野漫無目的地跑圖。
車內陷入漫長的安靜。過了好久,商明寶終於偷偷抬起視線,越過中控瞄了一眼。她只看到向斐然雙臂環著,好像睡得很熟,漁夫帽下壓,替他擋住了從擋風玻璃前傾瀉下的日落餘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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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紅旗轎車在一座山間院落前停下。
一座三層高的白色樓房呈「l」型坐落,有蘇式建築的韻味,但素淨粉刷的外牆在風雨中已浸出了灰調。通往房子的步汀由青磚石鋪就,兩側花草成團成簇,有的蓬勃,有的已然半死不活。
在院子一角,雕有花鳥蟲魚的灰巖影壁之下,一個樸拙的水缸自成池景生態,走近看,紅黃錦鯉、睡蓮與兩隻烏龜相處得十分和諧,水中挺著一叢葉似竹芋的白色小花。
任何房子在深水灣商宅前都會顯得不夠看,但這裡生活氣息濃鬱,有一派沐於林風秋月的野趣,總算讓商明寶的心情亮了一亮。
蘇菲在司機和工人的幫助下搬執行李,車內一時間只剩下單獨的兩人。商明寶吃不準是否要跟前座長輩道別,因為對方呼吸平穩清淺,彷彿還在睡。
隔了兩秒,蘇菲喊她的聲音穿透車窗,商明寶如夢初醒,趕忙推開門下車。
直到人走遠了,車內的向斐然才抓下漁夫帽,掀開眼眸。
司機目睹了全程,想笑,但不敢。他深知這位少爺厭煩人事的德行,只不過他沒想到,他連一個未成年的小姑娘也要躲。
向斐然知道他心裡想的什麼,面無表情乜他一眼,叮囑道:「把標本放到觀察室,晚飯不必叫我。」
司機問:「你不先看看爺爺?」
向斐然單肩掛起雙肩包,戶外靴踏上地面:「告訴他我回來了,晚點再去看他。」
在三層小洋樓的一側,有一行呈一字形排開的平房,一眼望去也許有三四間。門廊下的橡木色木地板被傭人打掃得十分乾淨,反射著日暮下最後一束旖旎的橙色光。向斐然掏出鑰匙擰開其中一扇,進去後,十分自然地反鎖上。
這是一間二十平出頭的房間,目之所及都是摞得高高低低的書。正中的一張書桌十分寬長,分別放著電腦、寫字檯及一個桌式畫架,架子上夾著一張畫了一半的素描紙,周圍則四散著顏料管、針管筆、彩鉛及墨水。
向斐然扔下揹包,在電腦上插上讀卡器導照片。反手脫下風殼時,連帶著底下的黑色t恤也被捲起,露出了肌理明晰的一截腰腹。
raw格式檔案巨大,又是上千張圖,匯入十分緩慢。他在辦公椅上坐了一會兒,走到靠近後山的窗邊,將玻璃推開一道窄縫,滑動砂輪點起了煙。
他抽菸一事,家裡傭人人盡皆知,卻沒人敢越俎代庖告訴他爺爺向聯喬。在向聯喬面前,他還是話少而乖、溫文爾雅的十佳青年。
與山腳連線的拐彎處人跡罕至,傳來幾個家政工人低語。
「聽說是香港來的千金小姐。」
「隨寧的朋友,哪兒冒出來的?以前怎麼沒聽她提起過?」
「你不知道吧,跟來的那個是她管家,交代了好多事呢,不能這不能那的。」
「聽說是那兒有毛病。」當中一個阿姨壓了更低的聲音,手指在心臟處指了指。
向斐然看不見她的動作,因此並不知道那兒是哪兒,只聽到另一人抬高音量,驚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