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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芹感激地點點頭，隨後問：&ldo;你欣賞家駒嗎？&rdo;

壽亭乾脆地說：&ldo;非常欣賞。你知道我欣賞他什麼嗎？&rdo;

采芹抿著嘴笑：&ldo;該不是欣賞他罵不還口吧？&rdo;

壽亭用一個指頭來回地擺：&ldo;不是。我欣賞他做人的那種‐‐這文化詞怎麼說？噢，做人的態度。家駒最大的好處是，他知道自己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我是整天和他開玩笑，說他不懂印染，其實家駒很用功，他沒事兒的時候，就看外國每月寄來的那種書，上面全是印染方面的事兒。咱這些年買的機器，全是家駒定的，都是最新式，一回也沒走了眼，咱沒花一分的冤枉錢。&rdo;

采芹點頭：&ldo;是，是這樣。要是沒有家駒這樣的文化人兒在後頭，你光能幹，又有什麼用？就是掙點錢，也得讓人家坑了去。&rdo;

壽亭點頭：&ldo;是，這是我最知足的地方。另外，采芹，人和人在一塊，特別是男人和男人在一塊，你知道什麼最難避免？&rdo;

采芹問：&ldo;是什麼？&rdo;

壽亭一揚眉：&ldo;爭！就這一個爭字，不知毀了多少事。&rdo;

采芹說：&ldo;噢？&rdo;

壽亭喝了一盅，采芹又給他倒上。壽亭點上土煙，長嘆一聲：&ldo;唉！可是家駒，他卻是讓。這一個讓字，要不是有大文化、大學問，要不是有盧老爺子這樣的高人點撥，一般人是做不到的。我要飯的時候，街上的人都是我老師；到了你家後，咱爹媽是我老師；幹了染廠之後，家駒就是我的老師。要是沒有家駒，你想想，我又能幹什麼？苗哥夠厲害了吧？他第一回見家駒，就私下裡對我說，家駒這樣的人萬裡挑一，極為難得，讓我珍惜。你說對不，采芹？&rdo;

采芹很信服：&ldo;是。家駒就是好玩，其實這人特別善。他每回見了我，說話的那樣兒，那笑，都和親兄弟似的。&rdo;

壽亭感受很深：&ldo;真正的高人，不是我這樣的，上躥下跳，到處亂跑。真正的高人，是讓你心甘情願地為他上躥下跳。家駒就有那點意思。&rdo;說著壽亭又幹了一盅。采芹伸手把盅子拿走了，命令道：&ldo;行了，就喝這些！&rdo;

壽亭說：&ldo;嘿嘿，再給一盅。咱不是說話嘛！嘿嘿，就一盅。&rdo;

采芹給他倒了半盅：&ldo;就這些了。&rdo;

壽亭笑笑：&ldo;你既然給了半盅，說話也就到此為止了。你要是給倒滿了，我還和你說話。你自己選吧。&rdo;

采芹說：&ldo;你要這麼說，這半盅我也倒回去。&rdo;

壽亭一聽，忙護住，端起來幹了，伸手拿包子。

采芹喊道：&ldo;孔媽，把老爺那碗豆腐端上來吧！&rdo;

孔媽應聲而至，端來一碗豆腐：&ldo;不涼不熱，正好！&rdo;

壽亭說：&ldo;謝謝孔媽。&rdo;說罷連吃帶喝，狼吞虎嚥。采芹看他那樣，笑著，目光很溫柔。

壽亭抬起眼：&ldo;你笑什麼？這豆腐是個寶。&rdo;

&ldo;從周村吃到了青島，二十多年了，你也不煩。&rdo;

&ldo;這你不懂，當年我要飯的時候，總是想著，什麼時候能大碗地吃豆腐呀！現在行了，想吃幾碗就吃幾碗。采芹，我覺得我這輩子有三件美事：抽土煙，吃豆腐，搓腳氣。哈哈……&rdo;

采芹樂不可支，也拿起了包子。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