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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死的,會死的……這怎麼可以呢,該死的人是我啊!
這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無助,哪怕被何庭珖毒打到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時候也沒這麼絕望過。
空氣中的血腥味刺激著他脆弱不堪的神經。溫長嶺的血是那麼的鮮艷和刺眼,比從自己身上留出來的還要紅很多,看著它源源不斷地從傷處滲出,彷彿在目睹生命的流逝。他受過無數次傷,也流過很多次血,卻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流血會使人死亡。
溫長嶺像是感受到周遭的絕望似的,忽然在昏迷中睜開眼睛。
祝南疆顫抖著屏住呼吸:「哥哥?「
那雙眼睛沒有焦距,茫茫然看了他一眼之後又閉上了。
「哥哥,我怕……「
祝南疆等了半天沒有再等到絲毫反應,最後抽泣一聲,想方設法地拖起他的半個身子挪到自己懷裡用棉袍蓋住。
屋子裡很冷,他不敢抖的太厲害,甚至也不敢再大聲哭,生怕一個微小的動作都會加劇懷中之人的痛苦。
祝南疆就這麼直挺挺地跪坐在地上昏睡過去。不知過了多久又有人進來將溫長嶺從他懷中拽起,他驚醒過來,發瘋似的撲過去咬住其中一人的小臂。
被襲擊的長臉漢子嚇了一跳,抽出槍就往他頭上招呼。然而祝南疆咬得那麼緊,任槍託怎麼砸就是不鬆口,還是另一人見狀飛起一腳將他踹飛了出去。
祝南疆翻了幾個滾面朝下趴在地上,耳鳴過去之後只聽得兩人在不遠處罵罵咧咧。
「這小子還挺護主……」
「媽的,弄死他得了!」
「先過來幫忙!」
頭頂上的傷痛得他睜不開眼睛。恍惚間看見溫長嶺被架著胳膊往屋外拖,他不管不顧地又爬起來撞了過去。
長臉漢子不耐煩了,轉過身來拔槍上膛。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今天動地的一串巨響,似是有很多人打鬥起來。槍聲和腳步聲過後又有人闖進屋內:「既然他何勵人不要這個兒子,那好,好……要死一起死!「
祝南疆趁亂抱住了溫長嶺的身子,也顧不得他手上的傷了,就這麼死死抱著對方往地下滾,任左右怎麼拉扯都不撒手。
拳腳落在他身上,然後是棍棒和槍託,也可能是別的東西,但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終於槍聲響起,熱血飛濺下來沾濕了他的鬢角,又緩緩躺下染得眼角一片猩紅。
沒有疼痛,沒有恐懼。有的只是平靜和安寧,彷彿這個世界上只剩下自己。
我終於要死了,我早就該死了……可是哥哥還在我懷裡,我不能帶走他。
祝南疆鬆開雙手努力想要從溫長嶺身上爬起來,然而剛一動作胸腔就猛地抽痛,喉頭湧起一股腥甜。
在昏迷的前一刻,他看見了何庭毓滿是血汙的臉。
再次醒來已是在家中臥房裡。祝南疆並不知道自己被打傷了內臟,只覺得渾身都疼得厲害,為了減輕疼痛他只能斷斷續續小口地呼吸。
房間裡安靜極了,而樓下卻是狂風驟雨。
何勵人在暴怒中用手杖砸碎了茶几檯面,何庭毓在一旁低聲說了句什麼,馬上又被咆哮聲蓋住了。幸而這時副官接到命令從軍中趕來,何勵人不得已暫時收起脾氣,轉而問起兵營裡的情況。
祝南疆雖不大懂政治上的事,但從小耳濡目染,此刻聽見樓下三人的對話也大概明白了大半。
是時正值北洋政府倒臺,直皖軍閥間鬥爭不斷。上海這地方雖然名義上屬江蘇所管,實際卻是皖系的地盤,何氏父子一個任淞滬護軍,一個任上海鎮守使,替大督統死守浙江門戶,不可避免地與盤踞江蘇的徐錫川部結了仇。
徐錫川早就盯上了上海這塊肥肉,然而屢次挑釁都被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