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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出揚州城,沿邗溝北上近二百里,竟然全是焦家的田地。
林管事微微一愣,搖頭笑道:「殿下,您有所不知,人都說快馬跑上一日,都跑不出焦家——那並不是誇張。」他往旁邊檢視了一眼田頭的界碑,道:「這才只到半途而已。」
第60章
焦家所佔田地之廣,竟至如斯。
穆明珠前世做幽靈時,曾看過整片大陸,也曾看過世家豪族如謝鈞等人所居有的土地,只是那時候她是以幽靈的狀態,高高飛起於空中,速度既快,對其田地之大也就難以有太深刻的感觸。
可是今日於烈日之下,馬背之上,結結實實跑了半日,竟然才只到林管事口中「焦家田地之半途」。
這讓穆明珠對地方豪強之勢力,有了更真實深刻的體會。
她望著眼前的直道,卻沒了繼續前行的勁頭。
這直道原是秦時所修,後來昭烈皇帝時又拓寬了。
她想到前世自己提出釋奴新政,當時還是她老師的蕭負雪認為這正是大周所需要的政令。不久之後,她微露喜愛之心,蕭負雪於御前辭了教導她的差事,卻一力將這新政籌劃出來、並有心光大。因新政觸痛許多豪強權貴,蕭負雪不曾對外說過這原本是她的主意,大約算是對她的一種保護。
如今想來,前世的她是天真的,蕭負雪也是天真的。
她的天真在於不曾踏出過建業城,而蕭負雪的天真則在於他的理想主義。若不是太天真,前世他也不可能主動死於謝鈞佈下的局中。
今生她走出了建業城,出來親眼看一看,才知朝廷重臣於建業城官邸之中擬定的新政是多麼無力,那些條條框框,煞有介事的什麼品級的人能蓄養多少數目的奴婢,若有多出的該如何懲罰……凡此種種,不異於痴人說夢罷了。
就算是白紙黑字落在律書上,又如何執行呢?
便譬如這揚州城中的焦家,是揚州都督孟羽所轄制的萬餘名府兵能拿下奴婢十萬之數的焦道成,還是要擔任御守鮮卑族的三十萬北府軍抽調南下,只為了對付一城一霸呢?
不過一紙空談!
穆明珠看一眼身旁馬上的謝鈞,見他面色雪白、而又神色陰沉,能讓這多情郎君不顧體面露出怒色來,足見已經到了他的忍耐極限。她是要拉著謝鈞做擋箭牌,暫時還不想跟他撕破臉皮,也不想把他給玩廢了,便笑道:「是本殿方才興頭上沒收住,這一通疾馳也真是累壞了謝郎君。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咱們不如就在田邊尋樹蔭下,臨時搭個涼棚,一同歇息片刻再回去?」說著一躍下馬。
謝鈞宿醉後無力,下馬時沒有穆明珠那樣輕便,好在騎射底子在,也沒有出醜便是了。
於是眾扈從下馬,于田邊樹蔭裡搭了涼棚。
謝家的家丁捧出精美的瓷器茶盞,揭開棉絮裹著的冰塊瓜果,按照在家中的場面為謝鈞操持起來。
謝鈞坐於涼棚中,感受著僕從扇來的習習涼風,啜一口浮著碎冰的美酒,眯起眼睛嘶了一聲,只覺一股涼氣順著喉嚨而下,渾身每個毛孔都涼爽舒服起來。
他愜意得嘆了口氣,一盞美酒入腹,抬眸一望,卻見不遠處一頂影影綽綽的紅色羅傘下,穆明珠竟然已經在齊雲等人陪同下,頂著烈日深入田地中去了。
謝鈞一時無言,不知該怎麼評價這位小公主。
他最終又端起新的一盞浮冰美酒,也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同身邊的家丁說話,道:「想當年,我十四五歲的時候,也是渾身使不完的力氣,夏天不知道熱,冬天不知道冷……」他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忽然想起「英雄不提當年勇」這話來,驚覺自己尚且不到而立之年,卻已經過早體會到了「老」之將至。
他晃了晃手中的美酒,默默擱回了案上,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