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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也正是這時,慕容燕召集了大批想反的民兵,揭竿而起,一舉覆滅了短命的晉王朝。坐上皇位後,他又親自帶兵將柔然國趕出境內,並與之定下五十年內不可進犯中原的規矩。
自此大渝開朝的十幾年內,中原維持著表面上的富足與安樂。
只是在五年前,慕容燕不知怎麼就遇上了一個自稱來自阮陵城的道士,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個道士分明只會一些招搖撞騙的假把式,但偏偏這個老皇帝信以為真。信歸信,好歹沒多糊塗,只是將這個道士奉為上賓,好吃好喝的供著。
然而搜刮民脂苛徵重稅用來求仙問道、修煉丹藥是少不了的。且慕容燕武夫出身,對不滿的聲音皆是鎮壓為主,安撫為輔,百姓也都敢怒不敢言。
這些諸如此類的,關於老皇帝近幾年細碎的小事情,都寫在殷如是那日呈給謝璋的紙冊當中,如今又被他記在心裡。
行完朝禮後,謝璋微微抬起頭,看向高坐在龍椅之上的皇帝。
無論如何,立朝十幾年的歲月裡,慕容燕多少還是被時間帶走了年歲。他不再親自徵戰,也開始頻繁擺酒設宴召叢集臣,上次因斷袖之事進宮時,他也故作慈愛,拉著謝璋說了許多的往事。
往事。
他想把這往事與夢裡的火葬在一起,但總是有人掐著他的脖子,將他送予這些沉痾血肉交融,再難分割。直到流下的每一滴血,都混雜著濕鹹的淚。
於是有尖著嗓子的公公一句「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將謝璋沉淪的思緒拉了回來。
一個年邁的老臣出了列。謝璋站在朝臣中,認出這是自開朝以來,就一直矜矜業業的戶部尚書沈愈。
據說沈愈近幾年身體每況愈下,恰好去年又逢科舉之年,於是戶部就向皇帝討了文試狀元做徒弟,好接沈愈的官職。
這個狀元,好像叫什麼……宋徽?
謝璋心想,難不成剛才在正午門外為自己打抱不平的那個小侍郎就是沈老先生的徒弟?
只聽那邊沈愈蒼老的聲音悠悠響起:「回稟皇上。臣近日核對全國戶籍時,查到彭城有大批人口未列入戶籍。臣派人去彭城當地探查時,發現這些人也不知所蹤。」
「彭城?」慕容燕高坐俯視,不怒而威。淡淡地將視線轉到了一個人的身上,「彭城不是你紀餘嚴管轄的地方嗎?朕記得戶籍一事當時是你操辦的。」
只見方才在正午門外的那個紀大人,腳步釀蹌地向前行了幾步,額間雖已冒了汗,但仍是故作鎮定地答道:「回皇上,彭城戶籍一事恰逢臣大病,是故此事您是交給景大人監察操辦的,臣只做了收尾的工作。」
景行被點了名,出列解釋道:「的確是臣監察的,但臣在操辦過程中,確定沒有遺落的流民。若出現,只能是在登記在冊之後。」
謝璋離景行有些遠,只能聽得他低沉緩慢的聲音,迴蕩在太和殿內。
皇帝聽了幾句,就自顧自地把玩起了那道士給的一柄巴掌大的小鼎爐。
紀餘嚴暗中觀察了老皇帝的神情,便心寬下來。於是他短促地笑了兩聲,聽不出是什麼意味:「既是在登記在冊之後,景大人又為何沒有核對完全?」
在平日裡讓朝臣大氣不敢出的御史大人面前,紀餘嚴彷彿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在朝堂上公然與之耍嘴皮子,除了背後有靠山借他膽子,謝璋也實在是想不出第二個可能。
況且皇帝兩耳聽著朝政,手裡卻還把玩著勞什子的道家煉丹用的鼎爐,顯然是心不在焉。
這紀餘嚴倒也有幾分膽色與眼力。
戶籍一事,大約在慕容燕自以為盛世的念頭下,覺得不甚重要。無非是一些不必要的流民,既是失蹤,又無登記在冊的戶籍,只當是少收了一批人的稅。沒指望這些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