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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打一棒子再給個甜棗的老把戲,卻不是人人都吃的。
比如現下南平就沒這個心情。她待要開口婉拒,無意間瞥見了立在一旁的措侖,驀地一愣。
她頭回見到這樣的他。
措侖從來都是通透的——晴便是晴,雨便是雨。喜怒哀樂都掛在臉上,好像明晃晃的月亮。
而此時少年沉靜如水,一張臉像是被貼上了假麵皮。連原先的心灰意冷也一概不見,看不出心思。
月亮傷透了心,藏在雲朵間穿行,再也不肯冒頭了。
須臾少年開口,語氣來得平和:「軍隊尚未進城,我還有諸多盤點之事未做,留下多有不便。」
他穩重而謹慎的態度,與往常大不相同。一番雪域話用詞文雅,以至於南平猜了很久,才大略明白其中含義。
瓚多銳利的目光似是要穿透他,手轉動腕上念珠,掂量此話有幾分虛實。
「若是不信,請哥哥與我一同前去。」措侖雖面無表情,一聲「哥哥」叫的卻坦然。
瓚多遲疑了半晌。
他最後拿出大方做派,溫聲道:「也罷。你一路奔波,應是累了。今日的事暫且放在一邊,明日盟事我們再見。」
言畢,示意少年可以離去了。
措侖諾然,拾起弓,轉了身,大步經過南平時掀起一陣沉風,再沒看她一眼。腳步聲漸漸遠去,馬靴在行走時揚起的塵土顆粒起伏,組成了一道久久不能彌散的霧。
瓚多送走了少年,坐在王位上不知想些什麼,竟自顧自微笑起來。
片刻後他發現了南平還在,若有所思道:「你我許久未曾親近,我原以為王后會記恨我。今日一見,倒還是應了那四個字:伉儷情深。」
他又溫聲對南平道:「正逢喜事,不如小酌一杯?」
方才瓚多走神時,南平這廂也在尋思:男人喚她圍觀這場爭執,難道就是單純為了和自己的弟弟爭風吃醋麼?
也許他是有此意,但更多恐怕還是拿南平立個靶子,把自己沒應驗給措侖的說辭,全都推到她身上去罷了。
橫豎紅顏禍水,變心也好,擇高枝而棲也罷,都是南平的罪過。
少女確實出於多方考慮,當眾拒絕了少年的求愛。但如今僵局已解,她再無意成為瓚多與措侖兄弟鬩牆的藉口。
所以南平道:「西賽王妃尚在養病,我還是離陛下遠些為好。萬一破了聖者所說的忌諱,豈不是功虧一簣,成了千古罪人?」
她頓了頓又說:「畢竟陛下子嗣金貴,孩子來之不易,這罪過南平擔不起。」
如此有禮有節,進退有度,全然不像新婚夫婦會說的。
「也好。」瓚多面上的親切神色淡了,曼聲道,「那等過了這些日子,我再去幸你。」
少女面上一僵。
「不願意?」瓚多眼神深沉,全然不顧堂中聽者眾。
南平頷首,不欲露出心底不快:「求之不得。」
「王后確實是個聰明人。」男人好像叼了雪兔的鷹,如此點評道。
回去的路好像踩在雲端,飄忽不定,毫無實感。
南平腦子裡俱是今日殿上的針鋒相對。她一度想託人去和措侖解釋兩句,思前想後又放棄了——橫豎自己也是要婉拒他的,如今不過是莫名提前了些日子,還用的是如此傷人的手段。
但殊途同歸,道理都是一樣的。
除開這些,自己可曾說錯一句、行錯一步?
在殫精竭慮的思考中,天不知不覺黑了。
連阿朵都跟著擔心起來:殿下自打從瓚多處歸來,兩眼直愣愣的。不說話也就罷了,連茶水都不曾喝過一口。難不成是與王上鬧了彆扭,打算活活渴死自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