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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沉,有侍女燃起兒臂粗的油蠟。阿朵手端食盤、踩著一片暖光進殿時,看到的是這樣一副場景。
——少年閤眼倚在氈墊上酣睡,而南平正在他身旁專心致志的臨帖子。
少女瞧見阿朵進來,於是放下筆,抬手輕輕的「噓」了聲。
「飯菜先放臺上吧,蓋上餐籠,等陛下醒了我叫他吃。」南平壓低了聲音,似乎是怕吵醒措侖。
阿朵一時有些搞不清狀況。她可是見識了南平從早上一言不發,到晌午出離憤怒,再到下午急於出走的。
按主子先前的倔脾氣,今日既然想要離開高城,那便是誰也攔不住。而不知措侖使出了什麼手段,現下少女不僅老老實實坐在殿裡、沒去找趙澤的麻煩,還關心起少年的飲食來,當真是一件稀罕事。
阿朵暗自咂舌:這倆人可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趙澤是看著措侖離席的。
有人在少年耳邊低語了幾句,他略一皺眉,便匆匆起身離去,直到席散也沒有歸來。雪域規矩少,按措侖的吩咐,宴席並未因為他的離開而就此停歇。
有臣官撐場面,酒依舊一輪輪上,不知不覺便天色將暗。
「趙大人是真丈夫,有海量!」隆戈爾已是滿身醉意,舌頭都捋不直,敬酒的杯子差點撞到男人身上。
趙澤笑笑,斯文有禮的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清釀後勁足,辣的人心口疼。酒味從胃裡往上返,只覺得莫名憋悶,想散散心。
「對不住,我得出去走走,頭有些暈。」他把銀盞落下,隨意找了個醒酒的藉口,然後起身離席。
趙澤漫無目的地從坡上往下走。
他腳程快,大概兩三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平地上,能看見散落的民居。
此時正是炊事的時候,幾個小孩子從氈房裡鑽出來,歡天喜地的叫喊。有個個子矮些的落在了哥哥姐姐們後面,手裡提著裙角,踉踉蹌蹌奔跑。
只是追趕的太著急,孩子左腳絆右腳,眼瞅就要摔個嘴啃泥。
「小心。」趙澤路過她身旁,順手扶住。
在看見這孩子揚起的小臉時,男人一下子僵住了。
那女孩不過四五歲的樣子,眼睛圓且無辜,唇邊一顆紅痣鮮艷欲滴。她奶聲奶氣的說了句話,趙澤沒有聽懂,但應該是道謝的含義。
——她有幾分神似幼時的南平。
南平如果日後有個孩子,會不會就是這副模樣?
是的,等到南平嫁給新帝,日後也會生一個這樣的孩子。
趙澤被這一連串突然冒出來的念頭驚住,一時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處。
半晌他從懷裡掏出幾枚銀角子,塞進小姑娘手裡:「給。」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麼做,也許只是想看小女孩笑上一笑。
而其他幾個大孩子此時也發現了妹妹沒有跟上,於是折返回來。牧民的孩子哪裡見過銀子,他們在男人身邊聚成一團,嘀嘀咕咕起來。
很快,這群孩子裡的哥哥就轉身進了氈房,拎出一小罐羊奶。
他沖趙澤笑著遞過來。
孩子們雖然不認得銀兩這個好東西,但是卻明白一個樸素的道理:拿了一樣東西,便要還一樣。
趙澤接過陶罐,看著那幾個小朋友熱熱鬧鬧的跑開去。
——他們竟拿著銀角子當石子,比賽誰投擲的遠了。錢與權是什麼他們不得而知,單是陶醉在眼前單純的快樂裡,就已經足夠。
男人默默停了會,似乎下定決心,轉身離開。
風在趙澤的耳邊呼嘯而過,他用馬刺猛地朝胯|下駿馬扎去,馬吃痛嘶鳴,跑得氣喘吁吁。
高城王宮的金頂越來越近,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