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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是有意為之,容澈的臥房便位於她的一側,自然而然地,她一出到院中便瞧見了相鄰窗邊的那抹身影。
容澈仍在看書。他似乎總有很多書可讀,隨時將書置於手邊,不像她,心血來潮時便搜羅來一堆,視若珍寶,可未過多久便又拋諸腦後她望過去,見這人潛心書本,恍若無覺,似個木頭般的一動不動,心中就生了幾分玩鬧意味。
楚寧輕攏衣袍,放輕了步子,緩緩朝那扇窗邊挪動,眼看著就要觸到窗沿,只聽得裡面忽然傳出:「殿下夜深不眠,莫非是想同在下玩這捉迷藏嗎?」
楚寧的手一時僵住,隨即將腦袋露了出來,擺出一張笑臉,矢口否認道:「當然不是!容澈君謙敏好學,我怎好擾了你的清淨。我這是白日裡歇夠了,出來活動活動、散散步的!嘿嘿,散步!」
說著便作勢伸展著雙臂,打旋著手腕。誰知正轉折腕,竟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肘似乎被扭到了,一下子竟掰不回來了。
她只能睜著一雙水光瀲灩、可憐兮兮的眸子,望向容澈道:「容澈君,你看可否」
容澈余光中瞥到了窗前人的動靜,並不出聲,也未理她,將書翻了個頁,繼續讀下去。
「容澈,你可不能這樣見死不救我也是為了過來找你才」
他嘆了口氣,終是沒看下去,起身下榻,開啟了屋門。
「殿下似乎一刻都安生不了,這回出宮不過兩日,便是什麼傷都有了,也實在令在下佩服。」說著,便毫不猶豫地將她的那隻胳膊擰了回來,那神情彷彿在看一截木棒。
楚寧正小聲嚷著疼,見他這麼說,小臉頓時沒了生氣,懨懨問道:「容澈,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公主很沒用,是個十足的酒囊飯袋、繡花枕頭?也看不慣我的父王,甚至對這整個琉月,都認定終有一日會傾覆潰敗?」
容澈眼神微動,正道:「公主慎言。在下」
只是尚未說完,便被楚寧一口打斷。
「你當然會這樣想了。就算並不承認,但至少在我心裡,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她輕輕一笑,說道:「可是啊,容澈你看,我父王已經如此了,琉月上下也已經這樣了,一切都已經發生了,即便是我,又能改變些什麼呢?身為一國公主,我決定不了自己的婚事,為人子女,更是紓解不了父親的苦痛。即便想要護著區區一位平民丫頭,也要從中周旋數日。」
「我知你心中厭我至極,覺得我不守規矩、目無章法,可是,當一個人都無法為自己而活時,餘下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呢?還不如整日走馬觀花、瀟灑度日,反倒還活得鬆快些。想來你隻身來琉月王宮,陪我讀書上課、出遊隨行,也都是一樣的吧。」
「其實你我二人的命運,說起來也並未有何不同。」
說罷,她睬了眼對面之人,又轉過頭去看窗外的月亮,一時之間,屋內竟安靜地片刻不聞有聲。
良久,方見容澈開口,靜靜道:「並未。」
楚寧聞聲,回過頭來看向了他,見他面目誠摯,神色清明,看著自己道:「在下並未厭極了殿下,也不覺得殿下只是」,他特意在那幾個字眼上停頓了一下,接著道:「於在下心中,殿下很有勇氣,也十分聰惠,雖說平日裡是頑鬧活潑了些,卻是百姓心中愛民如子的好殿下,王上心中伶俐懂事的好女兒。」
他並非未看見這幾日這位公主殿下的所作所為,雖初時深覺厭惡,但因囿於一時一事,難免失了理智客觀。可細細究察下來,這位殿下雖行為乖張、多有逾矩,但亦是她此人本性率真、任性而為,比之那些言行不一、心口不實之人,又豈止好過一星半點。況且她實在通透□□,看似一概不知,實則事事俱明,卻在能在體察世事之外,又不對其全然斥以無謂,反而依情依理行事。不可謂不令人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