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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一切都完了!他的意識正在分崩,如同炸彈爆炸時那些飛翔著的噝噝叫著的灼熱彈片。許多東西在他頭腦中一閃而過,就好像有人將一卷底片在他眼前刷地拉過去,他知道那是他生命的瞬間映像,但他已經捕捉不到了。但是在頭腦的另一個區域,死亡如同一道閃電,剎那間照亮了他貯藏記憶的黑屋子,一切都清晰可見,他在時光中逆向旅行,回到過去……剛提升時他在鏡子中看到的那種躊躇滿志的眼神……第一次失戀時在橋頭徘徊的身影……一片開滿鮮花的原野……童年的一縷金色陽光……一個關於死亡的夢……媽媽……黑暗……他又回到了母親的子宮,回到了&ldo;無&rdo;。在頭腦的第3個區域,他對現實有著清醒的認識,生命結束得太匆忙了,他甚至來不及留下遺言,那麼他想留下什麼樣的遺言呢?來不及想了,但有一點意思他是一定不會遺漏的,那就是:原諒我!再就是……他聽到了一聲尖叫……
子彈從駱遠徵的人中射進去,從後腦勺出來,一股血噴射到座位後邊放東西的平臺上和車後邊的玻璃上。林嵐發出一聲尖叫。她的嘴還沒合攏,一粒子彈已射入她嘴中,也是從後腦勺穿出來。
林嵐頭腦中的殘存意識不比駱遠徵弱。她比駱遠徵晚死了十分之一秒,這十分之一秒她頭腦中塞滿了恐懼,彷彿一群猛獸闖入了她頭腦;她看到自己的靈魂逃離軀體,從視窗飛出去,在空中痛苦地扭動,如同被割斷喉管的小雞在作垂死掙扎。靈魂是灰白色的,和霧相似,又略有不同,總之,起初能分辨哪是霧哪是靈魂,但一秒鐘之後就分辨不出來了,靈魂融入了霧中……霧可真大啊,丈夫出現在霧中,她對丈夫說我愛你……懲罰,多麼可怕的懲罰……城市消失了……我在哪裡……青青……尖叫聲在空中迴蕩……
那警察嘬起嘴唇吹一下槍口,吹去殘留的火藥味,關上保險,把槍塞入褲子口袋中,四下看看,周圍除了霧還是霧,什麼也看不到,此處彷彿是一個孤島。他正了正帽子,從容朝西走去,好像是一個悠閒的散步者,而不是一個剛殺過人的兇手。幾秒鐘的工夫,他的漸漸模糊的身影就完全消失在霧中了。
霧還是那麼大,好像要故意遮掩什麼似的,久久不散。
駱遠徵和林嵐的屍體將近中午時才被人發現,報案的是一個女清潔工。這名清潔工開始掃這條路時就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白色豐田車,掃完馬路時這輛車還在那兒停著,她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多想,只是往回走時故意繞到車邊往裡瞥一眼。這時霧小了一些,但能見度仍然很低,城市也僅僅是呈現出模糊的輪廓而已。她並沒期望能看到什麼,只要車窗關著,她原本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她當然不會把臉貼到車窗上往裡看。但車窗偏偏是開啟的,那一瞥嚇得她魂飛魄散,她丟了掃帚就跌跌撞撞往家跑,事後看到她的人都說她像個瘋子。她跑回家關上門才感到魂魄又回到了軀殼中,10分鐘後她才鎮定下來,要丈夫陪著她到街上打電話報案。
楔子(4)
馬啟明是在中午得到妻子被殺的訊息的。
中午回到家,他覺得妻子應該在家的,可是妻子不在;他問正在看電視的女兒青青,青青說她很早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