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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女兒的頭髮。
他們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了。
父女享受著溫情。
他們身後有了腳步聲。
匡齊站在他們身前,看著他們笑起來:「不受歡迎的人來了。」
皇帝微微一笑:「怎麼會不受歡迎,你也是我的兒子。」
不管怎麼說,之前都有些感情在,更何況,匡齊即位後,恆溪都要仰他鼻息,不能態度差。
恆溪把臉埋在父親衣服裡,有些煩匡齊,不想看見他。
匡齊坐在皇帝的另一側。
他們三個都沒說話,但靜默中,有了些小時候的感覺。
那時候,是母親抱著他們坐在牧場的草坪上,有時候教他們識字,有時候帶他們玩耍。
沒想到,經過那麼多年,又經過那麼多事,他們竟然又能分享這樣的安寧。
恆溪忍了很久,她終究還是有些介意,終於開口問了。
「匡齊,唐識是怎麼回事?」
皇帝知道,但他想聽聽匡齊會怎麼說。
匡齊想了想:「他出生在一個大家族裡。」
「他的家族給不方便的官員屯田,在暗地裡幫那些官員積累財富。」
「小時候,唐識並不知情,一心讀書,想科舉考試,成為於國有益的好官員,除國之蛀蟲。」
「但後來,他從祖父口中得知了自己家族的隱秘,知道自己這輩子不可能科舉了。」
「他竟然成了自己最想除去的一類人。」匡齊仰頭,輕不可聞地嘆了氣。
恆溪聽到了這聲嘆息,明白他曾經真正地融入了唐識的人生。
「唐識知情那一天,發了瘋。他在院子裡摔打東西,把手在樹上砸出血。」
「他喝了很多酒,醉倒在湖邊,吐了自己一身,最後睡在一片汙跡中。」匡齊聲音低沉,似乎在說唐識,又似乎在說自己。
恆溪經歷過晉恪的人生,知道有些人、有些經歷,就算回來也無法擺脫。
她以為匡齊不會在意所有事情,但現在,她覺得也許匡齊還是有心的。
「第二天清醒後,他讓僕從把書房的詩書都搬了出去。」
「他開始為家裡做事了。」
「後來,唐識成了家裡做事最厲害的,若是沒有意外,以後他會繼承整個家族。」
但唐識遇到了一些意外。
「但他遇到了蔣年。」
「唐識其實是去收田的。他去得早,於是閒遊了一段日子。」
「因為之前的夢碎了,他喜歡假扮書生。」
「然後就遇到了蔣年。」
「剛開始,唐識是真的欣賞蔣年,每次和蔣年在一起,他就覺得自己當真是個書生了。」
「唐識也想過,和蔣年當一輩子朋友。」
「但是有了些意外。」
「閒談中,唐識不經意間說過一些官員的事,被蔣年記下了。」
「一次醉後,蔣年說漏嘴,說自己一直都想清理屯田之事。」
「蔣年這是要斷唐識家族的路。」
恆溪聽到這裡,就有些明白了:「這時候,唐識就動了殺心?」
「對,唐識知道蔣年一定能中狀元。」
因為是好友,因為篤信他的優秀,所以要提前殺死他。
恆溪明白了,其他的不必再問。
皇帝開了口,頗為讚嘆:「匡齊做得很好。」
「為皇也是如此,一個強悍的暴君比無能的仁君,對天下更有利。」
皇帝也願意教導他兩句了。
匡齊認真聽著。
但恆溪不再說話。
她都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