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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姐推開姑媽衝到前面來了,三姐用顫抖的食指指著懷剛的鼻子罵,你的良心讓狗吃了,說什麼與她有什麼相干?虧你說得出口,爹媽死得早,你就是懷情拉扯大的,沒有她就沒有你,你說出這種話,你的良心不是讓狗吃了讓什麼吃了?
什麼狗呀貓的,那些事跟這事有什麼相干?你在這裡哇啦哇啦叫什麼?腦子裡有屎啊?
大嫂推開了三姐,她輕輕拍了拍三姐的肩膀說,別生氣了,現在出了這樣的事,生氣也沒用,指望懷情好了才是真的。大嫂嘆了口氣又轉向懷剛,她說,懷剛,你這個態度不對,出了這樣的事,家裡人說你幾句也是應該的,怎麼說你也有責任,那農藥瓶上畫著骷髏頭呢,你無論如何不該讓懷情喝的。
我讓她喝的?越說越滑稽了,要我說多少遍?我攔不住她,我搶下瓶子她已經喝下去啦。
也沒說是你讓她喝的,不過你這麼個壯小夥子,怎麼也該搶下瓶子的,你力氣大嘛。
好了好了,我跟你們說不清楚,我也不想說,你們不是說我讓懷情喝了農藥嗎?別在那兒搖頭,別給我假惺惺的,說了就說了,沒關係,我現在認罪,我現在給你們償命,你,懷珍,你現在給我去拿一瓶毒藥來,去找你藥房的朋友要一瓶樂果來,我喝給你們看,我讓你們舒心,我不喝就不是人,我不喝就是王八蛋。
親戚們突然鴉雀無聲,他們箭矢般的目光被懷剛的怒火折斷了幾支,慢慢彎曲和碎裂了,他們不再逼視懷剛。只有三姐不依不饒地嘟囔了一句,珠珠不讓你喝你會喝嗎?三姐的聲音很輕,但大嫂還是及時地捏了捏她的手,捏手的暗示再明顯不過:不要火上澆油。
走廊裡的嘈雜聲再次引來了值班室的干涉,被視為爛貨的護士又出來了,你們要喝什麼?喝什麼?要喝什麼去冷飲店喝去,不要在病房外嚷嚷!她憤憤地搖晃著手裡的一瓶藥劑說,這哪兒是病房?這是菜市場!
只有服毒的人安靜地躺在病床上。
先看看懷情的臉,那張比實際年齡更顯衰老憔悴的臉現在像塗上了一層蠟,鼻孔裡插著兩根細橡皮管,再看看懷情臉上的表情,現在懷情的表情其實就是沒有表情。
二姐握著懷情的手,懷情的手冰涼冰涼的,手背上還殘留著凍瘡的痕跡,而五根手指上被刀割破或洗衣粉浸壞的面板看上去酷似石頭的紋理。二姐握著這樣一隻手,想起他們兄弟姐妹悽苦艱難的童年生活,想起懷清幾十年來為這個家庭所做的一切,她的眼眶裡便長出兩顆珍珠般的淚滴,一顆滴在懷情的手背上,另一顆後來自己消失了。
二姐說,懷情,你怎麼這樣傻?你讓他們去打去鬧好了,你不是不知道懷剛,他打珠珠一下會讓珠珠打他十下,他不是不知道珠珠那人,她真敢喝那瓶農藥?她就是真喝了也是白喝,死了也是白死,憑什麼你搶過來喝,你的命就這麼賤嗎?
懷情說,你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不要聽他們吵,他們一吵我的腦袋就疼得厲害,像是要炸開了一樣,聽他們吵架不如讓我死了。
二姐說,那你就走開呀,離他們遠遠的,你也犯不上去搶那瓶農藥喝。
懷情說,你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討厭珠珠的脾氣,人不可以那麼兇那麼自私的,不可以動不動就拿個農藥瓶嚇人的。
二姐說,你也說討厭珠珠的脾氣了,那你幹什麼要替她去死?
懷情說,我不是替她去死,我是想讓珠珠有個教訓,人不可以拿死去嚇人,你們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我快死了,這回進了醫院就出不去了。
二姐捂住懷情的嘴叫起來,別胡說,醫生說你胃裡的農藥全都清洗乾淨了,沒有危險,聽見了嗎?不准你胡思亂想。
懷情微笑了一下,她抬了抬手掌,示意二姐鬆開她的手,二姐就鬆開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