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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確是我們逾矩,司馬先生也未教訓錯。」王安禮自我反省道。
見身旁歐陽芾一直不言,歐陽發道:「二孃?」
「嗯?沒事,」歐陽芾朝他笑道,「司馬先生說得在理,往後不再去便是。」
歐陽發瞧著她漫不經心的笑容:「真的沒事?」
「真的沒事。」
方才課堂之上她便已明瞭,既無法像男子一般光明正大入學讀書,那她偷摸著去幾回又有何用。天下事那麼多,不差此一件,歐陽芾看得很開。
回到家中,沒能如早晨那般避過薛氏注意,瞧見歐陽芾渾身打扮,自家嬸嬸又是一陣昏厥。
好容易將薛氏安撫住,代價是十日之內在家學習女工,不得外出。歐陽芾輕車熟路,從善如流。
日前同溫四娘約定,冬至之前給她交去幾幅扇面畫,故而她早已做好居家不出的準備,一連二十日,她皆閉門在家,倒令薛氏對她印象大為改觀。
此間還發生過一事,關於她叔父歐陽修為范文正公撰寫的神道碑銘,引發了範純仁、富弼等人的不滿。
皇祐四年,范仲淹逝世,其家屬曾致書歐陽修,望他為其撰寫神道碑文,拖至今歲,終於完稿。
那篇碑文在交給對方前,歐陽修曾示予家人以提意見,眾人皆以為上乘,可稿子在范仲淹之子範純仁那兒卻受了阻,原因是歐陽修寫道,因西夏戰事,「呂公復相,公亦再起被用,於是二公歡然相約,戮力平賊」,意思為范仲淹與呂夷簡這對政敵因戰事和解。
範純仁道:「我父從來就沒有和呂某人和解過!」
返稿回來,歐陽修拒不更改,言道:「此皆我親眼所見,爾等晚生如何知曉?」
後富弼也託人表達不滿,但這些皆未說動歐陽修。於是範純仁擅自刪去二十字碑文,方埋石刻碑,引得歐陽修拍案發怒。
歐陽芾端著茶踏入書房時,歐陽修正在「拍案發怒」:「讓他們這般改法,便不是我的文章了!」
薛氏瞥見歐陽芾,起身朝她使眼色,悄聲道:「快去哄哄你叔父,正在氣頭上呢。」
歐陽芾將茶擱於桌上,搬了個板凳挪到歐陽修身邊,便就這樣仰臉看他。
見她半天不言,歐陽修瞥她一眼:「為何這樣視我?」
「不敢說話,怕您生氣誤傷我。」
「嘿。」歐陽修直起身子,便欲發作。
「我知叔父為何如此憤懣。」歐陽芾道。
「為何?」
「碑文乃流傳後世之文字,當以還原史實為首要,秉筆直書,實事求是,方可取信於後世,若所書不實不正,將誤導後世之人。叔父不是無情,是希望自己的文字公允。」
歐陽修直視著她,半晌無話,忽而長嘆口氣:「你尚明白此中道理,范家那黃口小兒竟不能明白。」
「也不至於是『黃口小兒』,人家畢竟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歐陽芾滿面堆笑地給他捶肩,語氣輕飄飄道,「範公因呂公而遭貶黜,他家人怎會喜歡呂公,也算人之常情嘛,叔父多體諒體諒。」
歐陽修道:「他不明白也便罷了,彥國如何也不明白?」
彥國是富弼的字。於是歐陽芾道:「富先生非修史之人,未在此中修煉過,自然比不得叔父,仍存意氣之爭也屬正常。叔父別生氣了,您的良苦用心自有人知曉。」
「有人知曉?」歐陽修問,「誰?」
「司馬君實先生呀,之前他來,我問他關於此事的看法,他說『若確有其事,當公正記載,不摻雜個人好惡,方不負修史初心』。言下之意,他肯定是支援您的。」
「他這樣說?」
「是啊。」歐陽芾一臉純良,見歐陽修臉色好些,道,「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