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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都在他掌控中。她坐在這裡,根本不是在與他討論,而是在聽他安排。她不懂他的職業,不懂什麼叫做企業諮詢師。此時她明白了,能讓一家企業起死回生的人,眼神怎麼可能沒有力量,沒有情緒。
鐘有初也打了個激靈,睡意全散。她沒有想到雷再暉能這樣毅然決然地將雷家母女送出國去。
昨天明明兩個人都淋了雨,回到賓館一直髮燒的卻只有她。她在客床上翻來覆去,腦袋昏昏沉沉,就是睡不著。
恍惚間葉月賓簌簌爬上床來,對她說:“好女兒,你放在我骨灰中的那片衣角已經朽了。”
又陰惻惻地問:“我們的秘密,朽了沒有?”
鐘有初眉頭打結,滿臉冷汗,大聲呻吟;前塵往事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在她腦中不斷攪動。咔噠一聲,門外的光亮直透進眼皮裡來,一隻手擱在她的額頭上:“有初,你在發燒。”
是雷再暉。她聽見他拿起床頭電話,叫總務送體溫計,退燒藥和冰袋上來。
她撐開眼皮,看見雷再暉已經將外套拿來:“有初,穿上衣服。我們去醫院。”
他是慣了發號施令的人,那語氣不容拒絕。但鐘有初內心矛盾,柔腸百結:“不去行不行?去醫院總會死人。我只要出出汗就好了。”
病人眼神驚懼,臉色潮紅,語氣可憐。雷再暉明知道不該慣著她,卻又不忍迫她,於是拿了枕頭來替她墊高腦袋,探了探她的頸窩,將洇溼的發縷撥開:“閉上眼睛,養養神。”
她稍微安了心,又疑心自己是在做夢,他靠近的臉還是熟悉的模樣,但一雙眼底是同色的黑沉,大概是燈光問題。雷再暉見她眼皮忽閃忽閃,因發燒而粼粼生波的一對瞳仁,直往他臉上掃來掃去,令人又愛又憐。
他合上她的眼皮,可她的眼珠還在他手心底下骨溜溜地轉。
“有初。聽話。”
退燒物品很快送來。她燒到三十九度三,雷再暉喂她吃下退燒藥,又去準備冰袋:“有初,我要把冰袋放到主動脈上,這樣退燒有效。”
自葉月賓死後,再沒有人這樣溫柔地,低聲地喚鐘有初的名字,一聲聲,一聲聲,好像能感受到雲澤的湖水,家裡的燈光。同事們總是連名帶姓喊她;利永貞和何蓉總是中氣十足地叫她;鍾汝意根本不和她說話。
她嗯了一聲。不一會兒一包冰涼的毛巾塞進她的頸窩。她用雙手緊緊抓著冰袋,去蹭燒得發燙的臉頰,舒服得直嘆氣。
雷再暉又把被子捲起來,想把另外一包冰袋放在她的股動脈處。
鐘有初的腿弓著,側到一邊;首先映入雷再暉眼簾的是那個年少輕狂的紋身,燈光昏暗,他原以為是胎記一類的斑痕,再一看,便隱隱能看出槍與玫瑰的輪廓。
身上一輕,鐘有初眉頭就皺了起來,不安地彈著腳趾。等雷再暉的手碰到她的大腿內側時,記憶深處的,和紋身一樣永遠洗不掉的,不堪回首的觸感突然爆發,席捲全身。
她激烈地蜷起,像一隻沒有刺的刺蝟,直縮到床頭去,一雙眼睛睜得極大,卻是空白的,沒有任何焦距。
“有初。”雷再暉不知她何以這麼大的反應。他的動作親密卻又正常,唐突卻又坦蕩。可還沒等解釋,鐘有初突然一把掃開他,翻身下床,奔了出去。
門並沒有鎖,她只是一轉那把手,門就開了。夢中永遠打不開的門,終於被開啟了。
逃吧,有初。
她赤腳踩在陷至腳踝的地毯上,沒跑出多遠僵直感便從雙腳一直伸上來,侵入四肢百骸,站成一座雕像。
不是。不是那扇門,不是這幅地毯,不是這條走廊。
荒唐透頂,無力迴天。
一張毛毯輕輕覆到她身上去。走廊上的燈很亮,鐘有初望見那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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