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第1/2 頁)
又過片刻,曾鞏也被老師叫去,悄無聲息地走了。
待得一曲終了,歐陽芾舉目,身旁只剩下唯一一抹青色身影與她相對。他脊背筆直,無言佇立在那兒,一時竟讓歐陽芾聯想到蒼茂修竹。
「所以我是把他們倆都嚇跑了嗎?」歐陽芾率先打破尷尬,笑了出來。
王安石道:「他二人尚有其他事,故而先行離去。」
歐陽芾倒並不很在意,但,「先生是否有話要同我說?」她望著他猜測道。
「姑娘日前曾言,士人皆以金榜題名作為畢生所求,是以為男子皆重名利。」
嗯?歐陽芾回憶,她有這麼說過嗎?
「然安石以為,汲汲名聲者,與超然物外者,表面上看卻形容相仿。泥沙俱下,為與不為,只是紙筆間的幾句話,若所書並非真實,則行動又如何為人所知。如若行動不為人知,則精神豈可為人知。」
她呆望著他。此時的她尚無法全然理解他言中之意,卻也似乎有些明白他在為誰而辯解。
「『寧鳴而死,不默而生』,浩然如范文正公者,亦在朝為官。」王安石道。
「是。」歐陽芾彎起眉眼,「『盡吾志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皎潔如先生者,同樣在朝為官。是我淺薄了。」
聽她如此赤|裸裸地誇自己,王安石眉宇乍然鬆動,他抿了抿唇:「我自不能和范文正公相比。」繼而朝她作一揖,「安石妄言,還請姑娘見諒。」
歐陽芾笑嘻嘻:「沒有啊,先生教育我,我喜歡聽。」
王安石身子一僵,沒有再說什麼。
「還有一事,」臨別前,王安石對她道,「姑娘之畫,勝於姑娘之琴遠矣。」
嗯?
在歐陽芾回味清楚這句話之前,王安石已經步出她的視線。
這是怎麼說的?
後來歐陽芾跑去詢問才知道,歐陽修當日上午在熱情款待三人之餘,還不忘把自家侄女作的畫拿出來給三位客人品鑑。
那是副雪壓松山圖,旁邊注一列小字,「雪滿山頭山滿雪」。是她去歲冬日在潁州所畫。
三人見後俱大為誇讚(歐陽芾嚴重懷疑這句話),直把歐陽修樂得合不攏嘴。
歐陽芾:「」行吧。
這些後話暫且擱下,只那日王安石轉身離去,未及出歐陽家的大門,與兩個少女丫鬟遙遙路過。二人鶯聲笑語傳來:
「聽說芾娘子今日又不在家用食。」
「我猜一定是去找馮學士!」
「我猜也是!聽說之前馮學士在溫家畫樓花重金買下芾娘子的畫作,當時芾娘子也在場。哎,若是有人肯花如此重金待我,我必定也想嫁他!」
「你想得美」
「」
笑語逐漸飄遠,王安石默立片刻,抬首撩袍,走出了院門。
第3章
溫家畫樓。
歐陽芾坐在板凳上發呆,突然開口道:「四娘,倘若一個人說,『你的畫勝於你的琴遠矣』,那他是在誇你,還是在貶你?」
「誰這麼不開竅,這樣評價我們阿芾。」一位身著荼白裙衫,外罩縞色絲織褙子的女子從堂前悠悠步來,邊坐下給自己倒了盞茶,邊眯起如水的杏眸笑問。
「呃,」歐陽芾撓撓頭,「我只想知道,說這句話的人是什麼意思。」
溫儀把玩著茶盞:「尋常人若要誇人,只會說,『你的琴彈得好,畫作得更好』,我不知曉這個人內心如何想法,但我知,他定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啊?」歐陽芾回憶著,「不至於吧」
「是誰這樣說?」溫儀湊到近前問。
「是王介甫先生,」歐陽芾壓低聲音,兩顆腦袋湊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