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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悅臉上的笑意僵住,他的眼前出現了身形瘦削,臉上毫無血色,衣衫襤褸的男孩,這是齊悅拼盡全力也觸碰不到的過去。
院長深深閉了下眼睛,語氣帶著感嘆:「男孩說,這隻小狗叫多多,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想把多多養大,無論以後去哪裡都帶著它,我逗他說自己都養不活,還想養小狗,男孩說他不覺得自己生活得糟糕,相反,能有現在的生活就很不錯了,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救多多。他還問能不能先欠著醫藥費,我看他對華城寨很熟悉,就說不需要醫藥費,但要他幫我探路打雜。」
多多……齊悅忽然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他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不等齊悅細想,院長再次開口:「多多得了犬瘟,當年動物醫學並不發達,也可能是我學術不精,竟然連犬瘟都治不好,多多的情況一天比一天差,男孩每天和它同吃同住,我查詢了很多資料,最終用藥治好了多多,男孩很開心,邀請我去他家做客,那時我其實有了收養他們的想法。」
「他們?」
院長點點頭,「多多和男孩,但不巧的是,他的媽媽忽然回來了,那時我才知道這個男孩不是孤兒,不過也是,那麼小的孩子,沒有人照顧肯定活不下去。」院長自嘲地笑了笑。
齊悅聽到這兒,忽然打斷了院長,他聲音有些顫抖:「……男孩的媽媽,是個什麼樣的人?」
「太久了,我已經記不清楚了,」在齊悅提起的心又沉下去時,又聽到院長慢慢地說:「她梳著馬尾辮,圓臉,黑髮,穿著件黑色的羽絨服,即使不怎麼打扮,也能看出是個漂亮的女人,她很溫柔,看到多多後沒有要趕它走,也沒用責罵男孩,我記得她帶了餐廳的剩飯給男孩,她太瘦了,看上去就營養不良。」
隻言片語中,齊悅勉強拼湊出了顧朗母親的模樣,他打心底裡敬佩著這個倔強不屈的女人,如果可以,他想穿越時空親手去抱抱她和年幼的顧朗。
「我和他媽媽只見過一面,抱歉,只能想起這麼多。」看齊悅紅了眼眶,院長有些自責,他拍拍齊悅的背,示意他不要難過,繼續了之前的話題。
「那件事發生在初春,我記得剛下完雪,我剛下車,就看到男孩眼圈鐵青、赤著腳站在公交站牌前等我,男孩說多多被人搶走了。」
齊悅心裡一空,握著酒杯的手指漸漸收緊,他似乎預料到了要發生什麼。
院長嘆了口氣,語氣有些沉重。
「搶走多多的是一群流浪漢,帶頭的男人說一年到頭沒有吃過葷腥,於是對多多起了歹念,還把男孩打了一頓。我和男孩找到那群人時……多多已經被他們殺掉煮了。」
齊悅的頭頂像平地轟起一聲驚雷,把他震得呆在原地,甚至忘記了皺眉。
院長對他的反應早有心理準備,他無奈地搖搖頭:「人啊,就是這樣,人性是最不值得揣測和抱有希望的。」
齊悅聲音很啞,他問:「後來呢?」
「我以為男孩會和你一樣的反應,震驚,失望,痛苦,但這些感情他統統都沒有,他只問我能不能借他二十塊錢。」
齊悅不解,院長深深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開始也很不理解,就把錢借給了他。後來我才知道,華城寨最貴的耗子藥二十塊錢一瓶。」
「顧朗他……」
「沒錯,顧朗是想殺了他們。」院長深呼吸了一口氣,鼻息間的寒意讓他彷彿瞬間回到了那個凜冽的初春。
他跟在男孩身後,攥住男孩拿毒藥的手,把他往回拉扯時,忽然與男孩的眼神對上。
一瞬間,他的腳像被釘在地上,整個人似乎被那兇狠如猛獸般的眼神刺了個對穿——這種眼神絕對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該有的。
男孩的身影與顧朗挺拔俊朗的模樣漸漸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