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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將軍給新主子出的第一個主意,就是以“拔城清野”的方式控制內河。所謂“拔城清野”,即大江兩岸百里以內,夷為平地,不留人煙。如此一來,船隻在江上行駛,兩側稍有異動,立時能夠發覺,並且能及早用弓箭遠端消滅敵人。
取得內河絕對控制權的好處是數不清的:打通銎陽至江南的水道之後,可以大規模運送糧草財物,方便迅捷,大大有利於征伐南方地區和蜀州。同時很大程度上消除了江南反抗力量利用水上優勢暗中活動的隱患。更何況,完全失去水上途徑,人員和物資要進入蜀州支援西京,可就難得多了。
這些內情難民們自然不知道,來來去去不過是些道聽途說。長生站了半天,再沒什麼新鮮內容了,這才挪腿,漫無目的在街上游蕩。
兩個多月浪跡江湖,差點把本來身份都忘記了。猛然間被人提醒,驚出一身冷汗。聽到這些夏人議論父兄功績,心情實在複雜難言。
從懂事起,就目睹父王如何臥薪嚐膽,勵精圖治,終於踏入中原,向著建立西戎大帝國的偉大目標邁進。自己原本是整個事件的參與者,突然變成旁觀者,刻意遺忘了這麼些天,一旦重新想起來,心中的失落竟如此強烈。
可是……
不知不覺間,對很多事情的看法和想法都變了。或者說,很多從前沒有看法和想法的事情,慢慢有了看法和想法。
錦夏,從前不過是牆上一幅畫。從母親那裡聽來許多故事,也不過是把牆上的畫變成腦海中的畫。如今,自己不但走進了這幅畫,還成了畫中之人,在此間流連忘返。轉身跨出去,似乎並不難,然而再回頭焚燬它,就難免有些猶豫了。
十分微妙的感情,顧長生不知要怎樣向恢復了身份意識的西戎二王子符生說明才好。一抬頭,已經到了租住的小院門口。天差不多全黑了,因為他沒回來,柴門還開著。往裡走兩步,聽見子釋正在給弟弟妹妹講故事。
自從病情好轉,每天晚飯後,是固定的“消食講古”時間。
“……那書生驚醒過來,竟然還是在原先的廟裡,牆上的壁畫也還是老樣子。他跟同伴說自己剛剛進到了畫裡,還和畫中的美人成了親,誰也不相信。他自己也糊塗了,覺得可能是一時打盹做了個夢。臨走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看,只見畫上美人本來梳著少女髮辮,這時卻變成了少婦髮髻,天真活潑的笑容也變成了相思含愁的表情。”
過了一會兒,子歸問:“然後呢?”
“沒有然後,就這樣了。”
“後面難道不是,嗯——他走出廟門,再回頭,發現那寺廟已化作一堆亂石野草——不應該是這樣麼?”子周的聲音。
長生無聲的咧嘴笑笑。李子釋說天氣太熱,夜夜講狐鬼花妖生涼消暑。情節固然千變萬化,結局卻永遠大同小異。偏生倆孩子聽得津津有味,趕上一個有新意的,居然不依不饒。心想,今天這個故事倒不嚇人。
只聽他懶洋洋的道:“你若要那樣想,也無妨。”
女孩尚不肯罷休:“大哥,那個書生看到美女的變化,會不會又回到畫裡去呢?”
“我怎麼知道。”
“大哥——”女孩兒不樂意了,看大哥懶得搭理自己,自顧自興致勃勃往下幻想,“我看他一定捨不得,要回到畫裡頭去找那個美女……”
子釋被這故事無意中觸動情懷,有點惆悵,心不在焉的道:“你想他回去,當然也可以。問題是,他要如何回去?回去了又當如何?講故事嘛,鑽牛角尖做什麼?真是小孩子……”
——要如何回去?回去了又當如何?
李子釋這兩句話好似定身法。長生在心頭顛來倒去反覆唸叨,忘了抬腿。
因為天熱,門窗都敞著。子釋瞧著他進了院子,一副莫名其妙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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