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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猗紋不瞧那堆東西，還在細吃她的蛋白煮桂圓。她希望羅大媽多坐會兒看她怎麼吃，再騰出眼神兒多看幾眼她的梳妝檯。

羅大媽不四處亂看，心想你碗裡不過還是我上次見過的那幾顆&ldo;黑棗&rdo;（比黑棗大點兒也有限），那東西再有營養莫非還能代替五穀雜糧？還有你梳妝檯上那點老玩意兒，指不定是幾百年前的。有工夫到俺們屋看看，雖然是三旗撿的，可也是撿外國人的，也夠你看一陣子。我是不會形容，不然用外國話給你說倆名兒，你還不蒙了。

&ldo;就您一個人在家？&rdo;

&ldo;啊，可不，寶妹還沒放學。&rdo;明知故問，司猗紋想。

&ldo;多悶得慌呢，叫我我就受不了。&rdo;

&ldo;我倒沒有您那種感覺。&rdo;司猗紋說，&ldo;一種幸福的孤獨。&rdo;

&ldo;&l;咕容&r;著就好受呀？&l;咕容&r;是說一個人待著不是？&rdo;電影電視羅大媽也沒少看，嗯，有這麼句話。她想。&ldo;我看也是，一個人省心。想想那些個年，這屋裡大大小小仨孩子，可真夠您受的。好在孩子們都大啦，聽說眉眉和小瑋那姐兒倆出息得都不賴哩。&rdo;

&ldo;全在小時候打下的基礎。&rdo;司猗紋說，&ldo;您記得那會兒外頭那麼亂，我就叫眉眉在家畫畫兒。&rdo;

&ldo;要不說也夠您受的。操心唄。&rdo;

&ldo;家庭薰陶。&rdo;

&ldo;準是。這陣兒眉眉準也挺忙？&rdo;

&ldo;忙。&rdo;

&ldo;還常來信？&rdo;

&ldo;常來。&rdo;

&ldo;自打那年以後，我還沒見過這孩子。這回還不來看看您。都到北京啦。&rdo;

&ldo;誰？&rdo;

&ldo;眉眉。&rdo;

&ldo;眉眉？來不了。莊晨前幾天來信說她在廣州呢。&rdo;司猗紋早已放下她的桂圓碗。

&ldo;喲，我當您早知道了呢。昨天我們大旗在畫舫齋看見她啦，人家還叫大旗進去看畫，大旗沒去。敢情您不知道哇？您看這事兒。錢對不對，您數好嘍。&rdo;羅大媽輕描淡寫又將話題轉到了房租上，抬起稍顯沉重的身子出了南屋。

對於羅大媽帶來的訊息，司猗紋沒有當著羅大媽表現什麼（只下意識地放下了手中的碗），但眉眉和畫舫齋到底打亂了她的一切計劃。慌亂之中她忘記給羅大媽開收據。

她想，那不是真的。

她想，那是真的。

53

竹西和大旗又搬迴響勺衚衕搬進了司猗紋的西屋。他們把西屋隔成兩間，比大旗廠裡那個與人合住的單元寬敞多了，方便多了。

如果說當年他們是被轟出響勺衚衕，那麼如今的歸來便是凱旋了。他們生出了兒子，兒子名叫歡子，看見孩子便使人想到孩子父母身體的優良。

歡子的出現使羅大媽迅速忘記了過去，誰賠？誰賺？孫子可是羅家的‐‐長孫。三旗眼光更遠大，他親熱地叫竹西&ldo;大嫂&rdo;，影響得二旗也直叫大嫂。他們叫著品味著竹西在他們生活裡的分量，品味著一個&ldo;知識界&rdo;一個海外有親眷關係的女人的分量。他們開始覺得，大旗和竹西的結合就像是羅家全家的眼光。他們總彷彿看見遠處已有什麼東西（當然是好東西）在等待著他們全家，那東西不十分地清楚也不十分地模糊。

羅大媽不再擺弄袼褙、剪刀，她坐在廊上把歡子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