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第1/2 頁)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像指縫間的沙。你知道有些東西永遠地逝去了,但你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也不知道具體因為什麼。 陸鵑沒發現女兒有什麼不同,畢竟一直都是那麼懂事的孩子。只是買衣服的時候,祝留不再把目光停留在粉色系的衣褲上。祝留開始喜歡穿純黑色的T恤、風衣、毛衣、牛仔褲,沒有遮擋住她的美,反而讓她顯得更加白皙。陸鵑看著穿衣鏡前一閃而過、目光淡淡的祝留,有種還沒抱夠孩子就長大了的感覺。 祝留再出現在畫室已經是一年以後了。這一年她也沒有荒廢學業,已經是準初三的女孩兒了。 她在畫室裡畫著球體素描,鉛筆在素描紙上掃動,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陳辰穿著黑色衛衣,拿著一罐咖啡,走近她。 陳辰在祝留身後停住,若有所思卻又無比肯定地說:“你變了”。 祝留的筆頓了一下,又繼續掃過,沒有回頭,只是似笑非笑地說:“哦?” 那麼清秀的臉,那麼複雜的眼。 陳辰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但他感覺她瞬間成熟了。也不是瞬間,畢竟一年沒見。但陳辰這麼想也就這麼說了。 祝留問:“你確定不是瞬間蒼老了?”陳辰愣了一下,祝留的目光又投向了那個光下的球體。 喜歡繪畫的大抵都不是話多的人,不然是耐不住日日夜夜的寂寞的,陳辰沒有再問。 後來,陳辰發現祝留的線條有了力量感,而且不管多麼深的陰影都處理得很乾淨。當祝留完成自己安排的任務之後,隨意地用按動筆在草紙本上塗塗畫畫時,她的畫面很有內容。換一個說法,也許她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誰都看不到的世界。 玩藝術的人大抵都一樣,其實真的不是恃才傲物,只是人這種東西很容易被同化,沒必要委屈自己跟很low的人一起玩兒。而且完美這兩個字是很有誘惑力的,足以讓人發瘋,這兩個字有上帝的雙手也有撒旦的雙眼。所以,你需要緊緊地抓住它,但不要深究它的靈魂深處。你要接近它,理解它,但不要迷失其中。 陽光透過豆綠色的棉質窗簾,灑進畫室,慢悠悠地包裹住女孩兒的側顏。女孩兒就這麼一天天地長大,握筆的手越發有力,對色彩的感知力越發敏銳,再創造的能力越來越強。 陳辰很珍惜學生們的興趣還有這種創造力與想象力,太珍貴了。在這個很多孩子小學就開始打遊戲、刷直播、追偶像劇的時代,能夠靜下心來,畫一整天的畫的小孩子真的太少了。畢竟那種精心繪製一幅作品才能體驗到的成就感,只要打一次排位,把自己代入一集偶像劇就可以得到了。 十八歲陳辰沒仔細琢磨過自己對這個十三歲小女孩兒的感情,很多東西不細想也就過去了。在之後的很多年裡,陳辰都把祝留當作學生,他希望她平安喜樂或者名利雙收。 祝留的世界其實很單純,屈指可數的人,唯一熱愛的事。可是她的世界也很複雜,一場有去無回的報復,永遠不能對任何人說的故事。 初中畢業的暑假,祝留在家裡的沙發縫隙裡發現了一樣東西,一樣可以把祝良拖入地獄的東西。祝留一直都知道有人在找祝良,但是她不知道那是群什麼人,此刻看著手中的借據她想她知道了。 祝留還記得高一那年的國慶假期,她在家裡寫作業,發現陸鵑的房間傳來抽噎聲。祝留走過去湊到門口,聽見陸鵑斷斷續續地說:“他怎麼樣了?我早就說過不要賺那些人的錢,那都是亡命之徒,他真以為他能騙過人家嗎?” 祝留垂下眼,心裡泛起的難受提醒著她一切都回不了頭了。她聽見陸鵑說:“他在監獄裡要不要緊?十五年他熬得住嗎?” 祝留唇角勾起了一抹笑,目光卻悽楚地讓人心疼。她轉身離開了,穿著白色拖鞋的腳踏在地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輕輕地把門反鎖上,淚水從臉頰滾落,她睜著眼看向天花板上的一處細小的裂縫。她好恨,她不想要這樣的人生,可又有什麼辦法呢?有那麼一刻,祝留想去死,她去拿放在畫架凹槽中的削鉛筆的刀片,抬起頭看到自己畫的大衛就在畫架上還沒畫完。祝留取下畫架上的素描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