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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典當行裡沒什麼人,夥計們都去後頭吃飯了,高高的櫃檯裡面,一個老掌櫃正趁著安靜的功夫在對帳,見葉秋彤進來,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為難地說了一句:「丫頭,東家有話,咱家鋪子不收死人的衣裳。」
葉秋彤忙說:「我當的是我自己的衣裳,和我自己蓋過的被褥。」
葉秋彤下意識地覺得,這老掌櫃的好像認識她,又不好開口直接問,顯得好像套近乎,萬一人家說不是,多尷尬。
老掌櫃沒料到她會這樣說,便問:「都當了,那你以後怎麼辦?」
葉秋彤平和地笑笑,拍拍自己身上:「我這不是還有嗎?」
她可以穿葉家小哥哥的衣裳,葉老爹冬天的棉襖褲可以拆開縫補一下當鋪蓋。他們當初拿她當親人,所以別人嫌棄,她不嫌棄。
老掌櫃輕嘆一口氣,不再說別的,從後面叫來兩個夥計幫她清點了。
葉秋彤一路走來,隨便在街邊的幾個小食攤上問了價,對這個世界的物價有了個大致的估量。
聽說十個商人九個奸猾,還剩一個是大智若愚,她原以為自己一個孤女,當鋪肯定會壓價的,沒想到最後給的銀子居然很可觀。
當鋪那老掌櫃拿了錢給她,還叮囑了她一句:「丫頭,不要亂花錢,拿去買些糧食。」
葉秋彤道了謝,她拿了銀子第一件事確實是打算出去買些糧食和鹽巴,吃飽肚子才是正經事,活著才能圖謀以後。
出了當鋪,葉秋彤又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牌匾寫著「邱記」兩個字,讓她莫名有些熟悉感。
葉秋彤沒有食言,去賣燒餅的小販那裡花一文錢買了個燒餅,狼吞虎嚥吃了下去,填飽肚子之後,她去糧行買了些米麵回家了。
晚餐煮了一鍋米粥,米下鍋之後,發現沒有菜吃。
葉秋彤畢竟是現代長大的女孩子,再窮也沒經歷過這種食不果腹的日子。
此時正是草木葳蕤的季節,她靈機一動,想起回來的路上看到村口官道邊上有不少野莧菜,就立刻跑出去摘了些野菜,洗乾淨拿開水燙去澀味,然後切碎放進鍋裡一起煮粥,加點鹽,又滴了幾滴昨天肥肉煉出來的豬油,這一鍋熱氣騰騰的野菜粥立刻有了肉的靈魂,聞著簡直香掉人的舌頭。
今天刮東風,風把香味送了很遠,西邊的葉小滿家正好是下風頭,葉秋彤端著碗在院子裡喝粥的時候,聽見他家兒子在隔壁說想吃肉粥,小滿媳婦的低聲呵斥了幾句,男孩子不說話了,然後就是嘩啦啦水聲,似乎在擰衣服。
穿過來兩天了,葉秋彤腦子裡已經能把記憶中的人和事大概對應起來。
隔壁葉小滿家也是一窮二白,說起來跟葉秋彤的情況還有些像,原本男耕女織日子平靜富足,後來男人葉小滿得病,為了治病賣光了地,剩下他老婆帶著兩個孩子不好改嫁。
若是拋下兩個娃娃自己再嫁,小滿媳婦又捨不得,只能靠給別人洗衣裳,做些雜活來養孩子。
可以說整個葉家圩子,沒有比這兩個寡婦更窮的人家了。
小滿媳婦還要拉扯兩個孩子,日子過得很苦,即使掙到錢也只能買點雜糧,精米細面幾個月都吃不上一次,至於吃肉,那是想都不要想。
葉秋彤嘆了口氣,窮鬼之間應該守望相助。
她隔著院子喊了一聲男孩的名字:「狗娃子,我這院裡死了一隻老鼠,你過來掃出去。」
狗娃立刻拿著根半禿的掃帚來了,大約八九歲一個小男孩,雖然瘦巴巴的,眼睛卻十分黑亮,看著就是個機靈鬼兒:「九奶奶,老鼠在哪兒呢?」
哪有什麼死老鼠,葉秋彤把家裡最大的海碗拿出來,盛滿了白米熬的菜粥,塞到他手裡:「拿去跟你娘你妹妹一起吃,端穩了啊,撒了可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