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造夢遊戲(第1/2 頁)
神思散漫之下就好像和曼曼真已成為過去式,不再與己相關,阿杰忍不住想象起曼曼下一任男友的模樣,他也許會和自己有幾分相像吧...
曼曼老說自己懶,沒有上進心,可她以後真會找個事業男?
想想那副上滿發條,幹勁十足的腔調就和曼曼不般配,她那麼精靈才不會做這傻事哪。
平時那只是找藉口數落他,真要弄個事業男整天忙這忙那,沒時間陪她,曼曼早把他踹西伯利亞了。
哎,要是以後聽不到曼曼在耳邊嘰嘰喳喳,倒真是蠻冷清的…
還有,她睡覺的樣子也沒看夠哪,不,不是沒看夠,是看不夠,那嘴角,那微微翕動的睫毛和那流露微微幽香的呼吸…
回想起來都叫人心疼。
只是此刻,那一切都變得恍如幻夢...
等等,怎麼此時想來好像那一切真的是...夢…或者說…所謂“現實”,並沒那麼現實。
只因那時一切還在不斷編織、延續而讓人渾然不覺其中夢的屬性。
在可以繼續造夢的時候,夢中人又怎會知道那是夢呢?
至此阿杰一下體會到以前在各種媒體上看見、書中讀到的那些當時對他而言從來只作為“知識”或“新聞事件”而存在的戰爭、大災難等等都是真的存在的。
過去它們最多隻是作為一種“知道”而真實,但那終歸只是旁觀者的“知道”而已,就算當時在電視、影片裡被那些地方發生的地震、海嘯等諸如此類的慘景深深震撼,其實也只是夢中人在看似關切地旁觀一個他潛意識裡預設為與己隔離的別處事而已。
旁觀者很快會一如往常被各自身處的現實中種種他們想要相信或不得不相信的東西不著痕跡地完全捕獲回去,讓自己原有的夢繼續。
什麼戰勝災難,什麼愛的力量,那都沒錯,但都只是還可以繼續做夢的人說給其他同樣還可以繼續做夢的人聽的——他們都是身處無事處境下還可以繼續表現或表演痛癢的旁觀者。
而對那些再也聽不到這些話的人,這有什麼意義?
對那些被丟擲造夢軌道——如果這場夢真的可以被打斷或沒有更大的夢——的人,這有什麼意義?
而那些生者的夢依然一刻也不停歇地延續著,繼續說著他們想要相信或不得不信的話,做著他們不得不做的事,很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過去的孩子沒有了,製造新的;過去的親人沒有了,結合新的;過去的朋友沒有了,結識新的…
一切很快恢復“正常”,於是就會被這些可以繼續做夢的人冠以人性與愛的勝利,作為人們戰勝災難、治癒創傷的偉大象徵。
這永遠是一幕用腳投票的遊戲,世間人來人往,永遠有人在場,一起造夢,彼此捧場,而每個人也終會在夢照不到的地方以與夢無關的方式離場。
能夠永恆的只有這場造夢遊戲。
夢中,人們自己在做,自己在說,好讓自己相信夢中的一切。
“夢”是一切,人只是道具,是泡沫,是用來編織、維持這個夢的——無論是自己還是他人。
這場造夢遊戲真是繁華似錦,讓人眼花繚亂、目眩神迷;這場造夢遊戲也實在有點悲涼、悽慘、荒無人跡…或者...
這一切僅僅只是...無謂...
此刻,阿杰真正體會到了某種從未察覺也不願去察覺的真實性——這場無所謂夢的夢,隨時可能會被打斷。
其實自己一直都處於這種境地中,其實每個人都處於這種境地中。
只是平常,即便其他人或事在種種機緣下會有意無意打擾這如常造夢的幻覺,但沒關係,只要還活著而且沒有什麼太大變故就可以不斷不斷把幻覺編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