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流星(第1/2 頁)
連它,先前也在審判中變得如此扭曲,而它受到的又恰恰是最不容抗辯、最徹底的審判之一。
“審判”說它只有唯一本性,於是它的一切作為都成了對那審判的證明,由此,審判做出的裁決也就成了它唯一可能的道路。
它便只有在這根本不可能選擇的道路上陷入不存在底線的偏執、變態與瘋狂。
而這也無形中連帶著它的主人一起落入那“審判”劃定的鐵律、絕對與荒誕之中。
“審判”以這樣的方式無所不在。
但那真的是它唯一的本性嗎?
在審判消歇之後,對這個問題的回答,乃至這個問題本身都變得沒了所謂。
若一定要說的話,此時的它是不是更像一株度過了不知盡頭在何處的沉沉長夜後恢復了生機重現鮮活的野草,在漫無涯際的天光下,無拘無束地…蓬勃起來。
於是,第一次,它在阿杰眼裡顯出了某種…本然的可愛。
不再有審判強加在身,它不再是一部只會痴狂嗜慾的生理機器,而還原成了一株自在的生命體…活生生的…生命...
“生命”?
當第一次真正感覺到它的時候,為什麼它卻顯得那麼…陌生?自己過去不也常會用到這個詞嗎?
這時阿杰發現,以前自己只是在以一種條件反射的方式,在特定情形下叨喋著審判給這個詞所下的定義。只要在相應條件下反射出這個詞,就在審判意義下算是“知道”何為“生命”,而從沒有體悟過真正的生命本身…
不但“生命”,所有的一切,在審判中都只有所謂定義而無關真實——如果真有所謂“真實”。
在審判主宰的世界裡,審判給出的裁決就是隻能以審判的方式看待世界的囚徒們眼中唯一可能的“真實”,甚至,正是在徹底切斷了人與真實之間的一切聯絡之後,審判給出的“真實”才能如此絕對地建立起來。
然而,在靈光復萌的生命面前,連這荒謬而窒息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那麼重要了…
褪去了審判,一切在似是又似非是間開始透出…宛然天成…言無可及…自在無瑕的…靈妙…俯拾皆是…無處不在…
在這無法形容,而只能勉強形容為“完美”的靈光面前,阿杰的心神都在悄然消融…
他不自覺地向著那光走去,試圖觸及那輝光——雖然無處不是那輝光,彷彿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作為一個無從被審判的、自在的、真正的生命,走出的腳步…
在一個已無所謂監獄的監獄裡…
在一個已無所謂世界的世界上…
重返…天真…
失神般木然前行的阿杰,當腳步無法再前移的時候才發覺已經來到了艾米麵前。
就見仙子默默凝視著自己,那恬靜的柔美中帶著淡若遊絲的哀婉和幽憐,彷彿感應到了他內心每一縷纖毫…
依稀間,阿杰只覺仙子好像真的就在自己的世界裡了,就如同原先兩個人各自的世界,此刻奇蹟般合而為一…或者,更確切地說…像是某種靈犀,讓他從一直以來在自痴自執間畫地為牢而成的無邊囚籠世界裡走了出來…
於是…一切…都在這裡了…
彷彿沒來由地,阿杰緩緩伸出雙手,輕輕地,把仙子攬進懷裡,腦袋微斜,靠在仙子肩上那片青絲鋪就的芳草地…
仙子輕柔的呼吸微微起伏...似乎不經意間便把人帶進一個不再有瘋狂、逼迫、謊言、恐怖與…苦痛的…夢裡…
恍惚間,阿杰生出某種亦真亦幻的感覺,彷彿懷中的天女正是由那遍佈世界的光化出的靈妙實體。
這下,阿杰不由更深地把艾米抱進自己懷中…
對呀,阿杰忽然想起之前仙子不是讓自己抱著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