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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部隊,我就知道自己的命運了。我做不好一個軍人,嚴格地說,我們也不是一個軍人。我只是墾荒部隊的一名戰士。我在這裡也發現了一種偉大的力量,這是從那些在血雨腥風中倖存下來計程車兵身上散發出來的。他們是那麼單純、樸素,對一切都心懷真誠和美好。但他們又是那麼盲目‐‐盲目地展開了同大自然的搏鬥。那是一場肉搏戰。然後,有了眼前的收穫,也埋下了長久的隱患。比如當年開墾塔里木,我就覺得不應該。這樣會造成塔里木河流域生態被破壞,並使羅布泊徹底死亡。我當時在日記中寫下了我的憂慮。不想遭到了批評,說我與建設新疆唱對臺戲,我作了檢討。後來,塔里木河流域的生態災難果真出現了。
我1949年就想報名參軍了,但老師和親友都勸我完成學業後再說,所以1952年才報名入伍。我和當時的許多年輕人一樣,是想入朝作戰。我考進去了,當時需要英語翻譯,但不知為什麼,最後沒有通知我。我便去了新疆軍區招聘團。當時越危險、越艱苦、越遙遠的地方,就是越光榮、越吸引人的地方。除了朝鮮,新疆就是最使人嚮往的地方了。
整整走了三個月,我到了喀什。到喀什不久,我的戀人也隨後來了,他比我高一級,已參加了工作,在大學當英語教師。我參軍時,他勸阻過我,但見我執意要來,他也不好說什麼了。他尊重了我的選擇。但我沒想到,他會隨後也參了軍,進了疆。記得我從長沙走時,他來送我,他流了淚,我沒有。我說,愛是沒有距離的。我說,愛能將長路變短。
我到喀什後才知道,愛被千山萬水所阻隔,那距離的確存在,我無比想念他。我甚至覺得,即使因為愛,我也不應該來這裡,應該永遠在他身邊。我給他發了一份電報,內容我至今記得,&ldo;念您請來信&rdo;,後面附了通訊地址。他就是在收到了電報後毅然來疆的。開頭分在烏魯木齊,後來他要求來了喀什。
我並不知道他已入伍來疆。那天,全連正在勞動,指導員叫我到連部去,我看見他站在那裡,我開始以為是在做夢,他叫了我的名字後,我知道一切都是真實的。淚水湧出了我的眼眶,怎麼也控制不住。他說,你還好吧。我哭著點點頭。我真想撲到他懷裡去,但即使指導員離開了房間,房間裡只剩下了我們兩個人,我們也沒有這麼做。這軍營裡,似乎永遠不宜於情感的表達和流露。
你怎麼來了?我止住了哭,問他。
因為愛你,除此以外,再無別的,他真誠地說。
謝謝你!可是,你不該來,我一來就有些後悔了。我們學到的知識可以為國家做更多的事,做更多更多有益於國家的事。我們到這裡來,是浪費了知識,而傳播知識正是國家最需要的。
我們可以這麼做,甚至回去。
但我們已是軍人,不能輕易離開這裡。
我首先是個知識分子。
他後來分到營裡任文化教員,但他很快就不適應了。當時每天要開生活檢討會,審視自己一天來的工作和思想。每次他都只是說,我沒有什麼可檢討的。每天要記日記,但日記要檢查,主要從中去查你的思想傾向。他死活不交出自己的日記,說那是他的隱私,是個人的權利,為此,他受到了十分嚴厲的批評。但他仍然不交日記,後來,營裡就強制著把日記搜走了。他從此不再寫日記,可你不寫日記更要受批評,但他就是不寫。
陳瑾:唯有愛是永恆的(2)
我的戀人是四川人,是從四川考到湖南讀書的,骨子裡也就有了四川人的那種倔強勁。加之我們學的是英語,讀了許多英文著作,接受了西方自由民主的思想,一遇到這種情況,思想上自然承受不了。
沒過多久,雖然上面知道我已有物件,知道他與我就在同一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