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蕭牆之內(第2/3 頁)
西備上,就這幾日便開井罷。”
“是。”
梧桐應了一聲,他重新上了一壺熱茶,又拎了一個茶巢子進來,方才關門出去了。
前前後後想了想,李永仲認為暫時可以放心了。陳師傅是李家養了幾十年的鑿井匠,而梧桐說的曹四他也有印象,極沉穩寡言的一個人,手藝比起師傅是隻好不壞的。這對師徒算是富順場上技術最好的兩個人,李家能發家也和有這麼一對堪稱點鹽手的師徒關係匪淺。往日裡富順鎮上其他鹽商要開新井多得向李家打招呼,現在李齊去世,很有些人欺負李永仲年輕臉嫩。
李家年輕的家主喝兩口熱茶,彷彿沉在胃裡的冰塊漸漸消融,血脈又活泛開了,將陰冷的感覺驅走,渾身舒坦了,他冷笑數聲,心道若是安分守己倒不好收拾了,要的就是你不安分。
富順的清晨由城外圓覺寺的鐘聲開啟。
但在更早之前,鹽井上的挑水工已經起身。挑水工,川話裡叫挑水匠,大約是川人敬重,並不以為他們靠力氣吃飯,便當不得一聲匠的稱呼。天色未亮,年輕者先去了牛棚,給犍牛飽飽地吃上一餐飯,然後趕至天車上繫好韁繩,犍牛力氣綿長,但一口井上,總得備三兩頭牛才得用。
取八九年生合圍約三尺的楠竹,打通竹節,底部是牛皮做的閥子,可使滷水進入而不得出,提滷水出鹽井,挑水匠開啟牛皮閥子,滷水往大缸中一湧而出,挑水匠此時便用水桶提了到專門熬煮滷水的大鍋處——並不燒柴用煤,而是用採滷時分離出來的氣來燒,所以富順鹽成本較海鹽為低。
這是口三月前新碓成的井,天車高六丈,出滷尤其暢快,日產鹽可得兩千斤,尤其被李永仲看重,打井大功告成那天,他與井匠白銀千兩犒賞,又同對方說:“只管給我李家碓井,你碓一口,我給千兩銀!”
李永仲去看了一回牛棚,幾頭牛被擦洗得乾乾淨淨;又進碓房看了一會兒,挑水工按部就班,煮豆漿的,打水的,一絲不亂;按照習慣,臨走前同師爺王煥之去了廚房,見各處井井有條,揭起鍋蓋一看,內裡是噴香的牛肉燉蘿蔔,蒸筒裡雖然的是粗糧,但成色尚好,不見黴爛。
他方才滿意地點點頭,向管事李沛一通誇獎:“你做得好!我先前把這口井交給你,還有人說怪話,說你沒管過人,做不好,現在來看,什麼都做到點子上,沒讓我失望!”
同挑水工沒有分別的一身深靛裋褐,只在脖上纏了張本白的手巾,李沛極沉穩地一笑,道:“仲官兒把新井交到我手上,也是把身家性命交過來了,這是信我這個人,更不要說我們還是沒出五服的兄弟,我豈能不盡心力?”
李沛是二房的庶子,比李永仲還大著幾歲,日子卻比他過得苦多了。他生母是二房老爺書房裡伺候的婢女,某日老爺吃醉了酒,就生出李沛來。嫡母不是個能容人的肚量,李沛幼年過得悽慘,若不是李齊偶爾還會敲打二房幾下,怕現在墳頭上草都有一人高了。
李永仲十二歲那年,李齊將幾口老井分撥給兩個兒子,李永伯自不待說,一月下來產鹽不足過去八成,李永仲卻從此入了李齊青眼,逐漸讓他參與到鹽井的管理中來。度其本心,大約是想給長子留個能幹的兄弟,卻沒想到李永伯是扶不起來的膏粱,這才有李齊臨死前的一番故事。
三年前,李永仲從李家眾多子弟當中獨獨挑了李沛一個跟他去貴州行鹽。路上遇到山洪,李永仲險些墜入深澗,是李沛一把拉住他,這才沒讓李家最能幹的新生代化為山間厲鬼,回了富順,李永仲提了李沛做了個三等的管事算作報恩,卻發現他做事細緻,又體恤挑水工辛苦,從不無故剋扣,在他管事的井上,從上到下都是交口稱讚。
從三等管事到一等管事,旁人要用十年時間苦熬,李沛卻只用三年,看得眼睛發紅的人不在少數,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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